28日,廷臣呈上議定的垂簾聽政章程,懿旨(太後旨):依議。下詔開恩科。
29日,陳孚恩遣戍新疆。命侍郎寶望、董恂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辦事。
12月:
1日,法軍離開天津。
2日,同治奉慈安、慈禧皇太後至養心殿,兩宮垂簾聽政。
4日,諭內閣:已革員外郎景文於停止換鈔後,輒用短號鈔票換出長號鈔票,得受謝儀,例應發往軍台效力贖罪;已革員外郎崇貴等多員,輒向換鈔商民索要使費,得贓分用,例應發往新疆,充當苦差,以上各員均永不敘用。
又諭:官號商人張兆麟、馬錫祿,貪汙鈔票,著照監守盜竊倉庫錢糧一千兩以上例,判斬監候,不準援免。
8日,山東“教匪”與撚軍聯合反抗清廷,清總兵成祿前往鎮壓,並將首領延輪秀及其侍從,捕獲殺戮。
17日,朝廷諭,中外薦舉人才,應以漢人曾國藩、胡林翼、駱秉章為樣板。
19日,賞潘鐸二品頂戴,代理雲貴總督。先是1858年11月(鹹豐八年),清廷以雲貴總督受製於回人,改令張亮基代理總督職,以徐之銘為巡撫。繼而徐與回民掌教馬德新聯合,以團丁挾製代總督,張以病求罷。清廷又命劉源灝為雲貴總督。張亮基即離昆明至湖北。劉不敢上任稱病乞休。本年春張亮基於湖北陳奏雲南事,並參劾徐之銘不法。本年(1861年)8月,清廷召劉還京,以安徽巡撫福濟升雲貴總督。福濟亦不敢上任,被奪職。清廷又以前代湖南巡撫潘鐸為雲貴總督。潘至昆明,於1863年(同治二年)為回酋馬如龍、馬德新嗾使馬榮當眾刺殺之。清廷又以勞崇光任總督。
20日,命彭玉麟幫辦袁甲三軍務。
24日,詔各省:察舉循良,並訪學問、行為兼優之士。
27日,以吳棠為江寧布政使,並代理漕運總督,督辦江北糧台。
29日,太平軍再克杭州,浙江全省即將底定。
31日,諭曾國藩統籌鎮壓太平軍之軍事計劃。
本年:山東河南邊界濮縣、範縣長槍會起義。首領為王來鳳、倪廣和、劉占考、王廣繼等人。一度攻占範縣縣城,屢次打敗清軍,截獲鹽船。清廷派僧格林沁率軍鎮壓,王來鳳、劉占考投降清軍。其餘各首領退入東平湖地區與撚軍結合。1865年,參與魯西南曹州地區圍殲僧格林沁部清軍之役。此役,擊斃僧格林沁於曹州吳家店。
山東嶧縣、滕縣等地幅軍起義。起義地區延及蘇北徐州、邳縣地區。自黃河改道魯北入海後,原漕船船工失業,饑民數萬,無以為生,屢次發動武裝起義。本年春,在劉雙印、周韭等領導下,組成幅軍在嶧、滕地區建立根據地反清起義。並斬殺道員(相當於郡太守)李麟,擊敗清軍都統德楞額部。僧格林沁率部圍攻時,周韭為部下殺死;劉雙印退守雲穀山寨,堅持一年之久。1863年,劉雙印投奔鄒縣習文教義軍。
鄒縣有習文教,亦於本年起義。教主宋繼鵬誦經念符,為人治病。起義後,攻克鄒縣城。複因僧格林沁來攻,退入山中固守不出。本年冬,聯合幅軍、長槍會大敗清軍。1863年9月,習文教戰敗,宋繼鵬戰死。
本年,又發生教案事件。法國主教胡溥理,在貴陽縣勾引奸人欺壓良民,引起公憤。清提督田興恕促使燒毀教會學堂,查抄各教堂並殺死四教徒。次年2月,開州知州戴鹿芝又以挑起民教爭端將法國傳教士文乃耳處死。清政府媚外投降,將提督田興恕等革職充軍,賠款一萬二千兩,提督衙署撥歸教堂使用(戴知州已死)。
本年,清總理衙門疏稱:據稅務司英人赫德言,如洋藥(鴉片)運至內地,加給印票,每年可收輸貼費數十萬兩,用以購買船炮,則鎮壓太平軍等更為有力,特請於上海、廣東各關稅內。先行籌款購買。朝廷允之,並交曾國藩具體籌辦。南北洋購買外國船炮,從此開始。
本年,奕實行新政,頑固派以倭仁為首群起反對。禦史張盛藻奏稱:
朝廷命官,必用科甲正途者,為其讀孔孟之書,學堯舜之道,明體達用,規模宏遠也。何必令其習學技巧,專明製造輪船洋槍之理乎?若以自強而論,則朝廷之自強莫如整綱紀,明政刑,嚴賞罰,求賢養民,練兵籌餉諸大端。臣民之強,則惟氣節一端耳。朝廷能養臣民之氣節,天下莫不同仇敵愾。災可平而寇可滅。若令正途科甲人習為機巧之事,又借升途銀兩以誘之,是重名科而輕氣節;無氣節安望其有事功乎?臣以為設立專館,隻以責成欽天監衙門考取年少穎悟之天文算術學生送館學習,使中西法互相考驗,不必用科甲正途官員肄習其事,以養士氣而專責成。並謂洋務“未收實效,先失人心”。
此疏奏上之後,京師傳誦,鹹以為正論,無一科甲正途之官肯入館中(同文館)。
鹹豐見疏後諭內閣曰:
“朝廷設立同文館,取用正途學習,原以天文算學為儒者所當知,不得目為機巧。正途人員,用心較精,則學習自易,亦於讀書學道,無所偏廢。是以派令徐繼佘總管其事,以專責成,不過借西法以印證中法,並非舍聖道而入歧途,何至有礙於人心士習耶?”
倭仁仍不服氣,繼上書曰:
竊(私下)聞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今求一技藝之末,而又奉夷人為師,無論夷人詭譎,未必傳其精巧。即使教者誠教,所成就者,不過術數之士,古今未聞有恃術數而能起衰振弱者也。天下之大,不患無才,如天文算學必須講習,博采旁求,必有精其術者,何必夷人,何必師事夷人?且夷人我仇也……今複舉聰明俊秀……變而從夷,正氣為之不伸,邪氣因而彌漫,數年以後,不盡驅中國之眾鹹歸於夷人不止。
後又有洋務大臣上奏疏反駁倭仁等。其奏疏說:
倭仁所奏,陳義甚高,持論甚正。臣等未曾經理洋務之前,所見亦複如此。而今日不敢專持此說者,實有不得已之苦衷。請我為皇太後、皇上詳陳之:
臣下認為城下之盟,春秋所恥。宋臣韓琦有言,和好為權宜,戰守為實務,自古禦夷無上策,大要以修明禮義,以作忠義之氣為根本。一麵即當實力講求戰守,期得製伏夷人之法,不能以一和而遂謂長治久安之策。臣等不敢徒效賈誼(西漢忠節大臣,以直言被貶)之痛哭流涕,空言塞責,取譽天下。是以臣等籌思長久之策,與各疆臣通盤熟算,如學習外國語言文字,製造機器各法,教練洋槍隊伍,派員周遊各國,訪其風土人情,並於京師地區,設立六軍借資拱衛。凡此苦心孤詣,無非欲圖自強。臣等複與曾國藩、李鴻章等往返函商,鹹謂製造巧法,必由算學入手,其議論皆精絕有據。而洋人入侵我國之前,對我語言文字,形勢虛實,一言一動,無不周知,而外國之情形,則我一無所知,徒以道義之空談,紛爭不已。若安於不知,深慮江河日下;及設法求知,又複眾論交攻。一誤何堪再誤!如別無良策,僅以忠信為甲胄,禮義為艦船,足以克敵製勝,臣等實未敢信之。
曾有候選知州楊廷熙上奏請撤銷同文館。鹹豐諭:楊廷熙拾人陳腐之言,語意荒謬,總由倭仁授意,著倭仁即赴總理衙門行走,免啟門戶之爭,共濟時艱。倭仁不得已策馬赴館,表示支持洋務,放棄己見,但故意墜馬跌傷,特請病假,表示仍不屑於洋務之事。
晚清維新派官員和士人,為抵製頑固派排斥西方科學技術,便相繼論證提倡西學源出中國之學說,其主要根據為周禮、孔孟、老子以及墨子等學說中之科技部分,加以演繹,說明西方科學技術,乃從中國傳入,而中國則重於形上之道,西方重形下之器,而終合於道。中國亦應效法西方,重視與提倡形而下之器物之製造,以興國。甚至西方之民主政治,亦是從孔、孟民本主義而來。從而使維新變法運動合於中國固有之聖道,而且是聖道還家,使頑固派無法從理論和聖道上進行反對。湯震之《危言》曰:大抵西人政教,泰半(大半)來之《周官》;西人之藝術,泰半本之諸子,試取管(仲)、一墨、關(尹)、列(禦寇)、淮南子等書。以類求之,根源俱在。然則不謂我中國今不如古有之,而妄謂中不如西也可乎?(可以嗎?)
鹹豐一朝,財政收入困窘:
道光時庫存僅八百餘萬兩白銀。自道光三十年至鹹豐二年,因會黨與太平軍起義,廣西費去軍需銀一千一百二十四萬七千餘兩;湖南費去四百十八萬七千兩;廣東費去一百九十餘萬兩;湖北費去四十五萬兩;貴州費去二十萬兩,江西費去十萬兩,南河工銀四百五十萬兩,共費去銀二千二百五十八萬兩。其中撥內帑二百萬兩外,其餘均由各省負責支給。至鹹豐二年,戶部存銀不過三百萬兩。鹹豐三年隻存有二十二萬餘兩。而軍費日益浩繁,遂增加各種捐、稅以補救之。計有日捐、鋪捐、團練捐、厘金。以厘金進項最大,軍費十之八、九取厘金(過卡稅)。此厘金不報部,由各省督、撫自己收用,約略統計每年厘金收入在二千萬兩左右,實是清朝對義軍鎮壓之主要經費。但仍不足。各省解部之銀,又多有積欠。自鹹豐二年開始,除宗廟大典、外藩俸餉、貧民賑恤用現銀外,官員、兵丁,一律照俸銀折給製錢與寶鈔,不再發給現銀。此以支出匱乏,而仰給於鈔票,於是通貨膨脹,日甚一日,軍費一項,每年數千萬兩,仍是無法滿足,於是清廷令陝省借富戶之錢以補一百萬兩之欠數。此外還有畝捐(山東)、差往費(晉、陝、豫、甘)等等臨時加征之稅款。
如果鹹豐朝初年之正常歲出數目同於道光二十九年之數,則歲出為三千六百餘萬兩,加軍費二千二百五十八萬兩,總計為五千九百餘萬兩。比道光朝末年增二千二百餘萬兩。鹹豐三年庫存銀為二十二萬餘兩。歲入在六千餘萬兩。鹹豐末年,上海地方曾借外債,不關中央政府事。清廷歲入與歲出,七拚八湊,大約處於平衡狀態。多少尚有盈餘,不供賑災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