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1 / 2)

第 54 章

樓西月靜靜地看著我,薔薇開在他袍袂邊,雲際染了煙緋。

我自袖管裏將他那柄扇子拿出來,遞過去,“你的桃花扇落在客棧裏。”

他微怔,收了扇子低聲問:“你心意已經定了,是麼?”

我別開臉,喉頭似哽了什麼話,重重地壓在心尖上。

樓西月走至我眼前,指尖挑起我的下巴,直直地看著我,“不論我做什麼,都沒有用,嗯?”

我一僵,抬首看著他,良久之後,聽到自己低聲說,“是。”

聲音這樣輕,輕得讓我希望他聽不到。

他似頓了頓,再道:“齊香,你原先也說過,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我陪你去找,東土也好、北疆也罷、西域也可以,總是能將解藥找出來。”

我後退了一步,輕聲道:“我不知道我師傅能撐多久?解藥就在眼前……我不想等了。”

樓西月默了片刻,沉聲道:“一點回旋餘地也沒有?”

我說不出話來,每一個字都那樣重,隻能抬眼看著他。

想將他看清楚些,卻是漸漸模糊,連輪廓都化了開來。

樓西月看著我,良久之後,他問:“若是我不讓你繼位呢?”

我抬手擦了一把眼淚,費力道,“你不要逼我。我……”

他極輕地笑了一聲,眼眸黯了黯,“若是我執意要逼你,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從沒有這樣難受過,好像墮入無邊無際的暗夜裏,四方渲開簇簇的冰花,銳利的冰棱似紮進心底,能聽到碎裂的聲音。

樓西月依舊安靜地看著我,眉尖擰了一絲黯然。

花枝被冷風吹得搖曳,廊柱的貔貅雕花那樣猙獰,殿角的燈籠乍地晃開。

我長長地抽了口氣,“樓西月,我要救我師傅。我打小就沒有親人,隻有齊笑。她是我一胞同生的妹妹,揚州流浪的時候,偷了東西挨打的時候,我害怕的是我妹妹這一頓是不是吃不飽,看不到我回去她是不是會著急。我不知道齊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但若是能倒回去,我寧願現在是我在這裏做憐姬。毒發的時候,是我師傅救了我,那時候他是我以為天地間最能依靠的人。我和師傅、三叔在藥王穀住了三年,他們是我最親近的人。師傅護著我,佑著我,有一回冒死救我。不要說是繼位做帝姬,即便以我的命換他的命,我也甘願。”

我頓了頓,淚眼模糊地看著他,“即便是憐姬,即便是做了錯事,齊笑還是我妹妹。我昨晚上做夢在想,倘是五年前,我同她一道回東土,事情可能完全不是眼下這個局麵。你三叔的死,師傅的毒,都有我一份,抹不開去,掙脫不掉。”

樓西月身形微滯,稍稍俯下身,低聲道:“你說你毒發的時候,是夏景南救了你?”

我抹了眼淚,別過頭去,“你也知道,我的心上人是師傅。我思慕……思慕他很久。”

周圍一片空寂。

鳥鵲立在枝椏上,撲了撲翅羽,幾片新葉落了下來。

天暮蒙蒙地似落了一層灰燼,這一刹的死寂過了這樣久。

他唇邊扯出一個笑,“齊香,你這個做法真是傻得很。縱使你取了解藥又能如何,將他醫好了,你端著帝姬的身份怎樣與他相守?”

半晌,我勉力道:“我不期盼與他相守,我隻想將他醫好。”

他依舊看著我,眼眸似濃墨化不開,輕聲道:“這輩子我從未見過你這樣傻的姑娘。”

他極低地笑了一聲,“所以,自始至終,我也不過是個局外人。你不會因為我改變什麼,我也不能為你做任何事。齊香,你從沒有將我放在心頭上,是麼?”

他這樣看著我,我始終說不出答案。

我想眼下應當說點什麼絕情的話,這種時候一定要把話說明白說透徹,以此斷了念想,對吧。

許是我天生便是個自私的人,遲遲不想將下一句話說出來。

如果我不說,是不是能夠就此打住。

如果我不說,他是不是就會打著扇子,笑著和我說:我無所謂,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