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連渡兩劫(1 / 2)

當縣令將這些沒有證據的“滅門案”事情擺上台麵的時候,即使貴為朝庭三品大員,久經風雨,權高勢重,這位黑袍侍郎的額頭仍然瞬間滲出密密一層汗珠。

他腳步略微踉蹌地後退幾步,扶著桌角,緩緩坐下,雙目微眯,嘴唇緊抿,頜下三縷美髯無風自顫。

書房中陷入寂靜,蠟燭火苗時偏時正,隨著侍郎粗重的喘息飄搖。

縣令跪伏於地,額頭貼地不起。

好一會兒,侍郎似乎下定某種決心,他猛得睜開眼睛,暴射而出的神光中顯現出決絕之色。

“縣令請起。”侍郎先和聲請縣令起來,又賜了坐,隨後眼睛正視於他,“本官隻問一句,你可怕了?”

縣令身體顫動不語,片刻苦澀道:“身死族滅,誰人不怕?下官當然也不例外。但下官更記得自己是儒家子弟、朝庭官員,朝庭法理和縣中生民之重,都在下官這顆腦袋之先,下官當與平縣共存亡。下官隻有一事相求,我父母年老體衰,思鄉之情甚重,常有落葉歸根之念。大人離開後,我會遣仆送父母妻子歸家,唯求朝庭日後能對下官一家老小照拂一二,則下官死而無憾。”

“好!”侍郎重重一拍桌子,須發皆長,起立讚道:“果然是明道之士,忠義之臣。你放心,無論結果如何,這事本官應下了。”他感慨萬分地拍了拍縣令的肩膀,又歎道,“朝庭有你這樣忠心任事的臣子,何愁武人不伏,北地不寧。”

受此一讚,縣令滿麵脹紅,情緒激動,急聲說道:“那就請大人速速離去,以免不測”。

侍郎來回在書房中走動思考,忽然一揮手,否定道:“不行。此時局麵雖然嚴重,但尚未崩壞到需要連夜逃匿的地步。況且本官是受皇上和閣老們重托來此公幹,豈能灰頭土臉狼狽而逃,那樣不但會把皇上和朝庭的臉麵都丟得一幹二淨,而且還會讓北地將門更加囂張和不服管束,使如今的製衡態勢更加失衡。這就是失敗,完完全全的失敗,本官絕不接受這樣的結局。你和我必須得想出一個死中求活之法把這事解決掉。否則,就算掉了腦袋,也彌補不了此事對於朝庭平北大計的重創,罪莫大焉。”

縣令全身的力氣陡然失去了九成九,他雙肩無力塌下,身軀變得有些佝僂,雙眼茫然,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童天成手下可是有三千餘兵,整個童家掌兵過三萬,平縣擋不住的……擋不住的。”

侍郎看不得縣令這個熊樣子,狠狠踹了他一腳,罵道:“剛才舍生取義的勁頭哪裏去了?”

縣令因痛從心神失守的狀態中蘇醒過來,他對上官做了一揖,苦笑道:“下官失態了。不過,大人還是趕快離開吧,留得青山在不在怕沒柴燒,大人將此地局勢帶回朝庭,想必已是大功一件了。”

侍郎見縣令麵現灰色,眼失神光,知道這縣令已是不抱希望心存死誌了,他有心再罵幾句,隻是再想到目前嚴重局勢,自己心裏也是火燎一般,便冷哼一聲放過,隻是在書房裏來回踱步,全力思索那一條生存之路。

半晌,他眼神驀地一亮,向縣令問道:“你說那三百人是如何死的?”

縣令莫名其妙地回答:“不是被山石砸死的嗎?”

侍郎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罵道:“混帳東西,刀還沒架到脖子上就一心求死了嗎?你聖賢書白讀了?動動你的腦筋好好想一想,那山崩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就童家軍到時就正好來了,你不覺得蹊蹺嗎?”

縣令先被罵得滿臉通紅,但馬上他神色一怔,問道:“大人是說,有人……”

侍郎嘿嘿冷笑幾聲,應道:“不錯。本官相信那絕對不是巧合。將門雖然心有異誌,但還沒壞到能引來天罰的地步。你想想,那地方,那時間,豈非正好是個天然的伏擊圈!你在平縣作縣令已超過兩年,可知本地誰有能力做下這檔事?仔細想好,不要遺露一個。”

縣令眉頭打成結,喃喃而語,“本地嗎?”他左思右想,隻想到兩個,但他自己估計這兩方勢力完成此事的可能性都不超過三成。

侍郎看見他麵色變化,知道有了答案,便急聲問道:“想到了,快講出來你我一起參謀,這轉機不定就在這上了。”

縣令一咬牙,把自己所知道了出來:“隻有兩方人馬有可能做到。一是胡匪,二是玉梅峰。”

侍郎一怔,旋即喜悅起來:“對呀,燈下黑燈下黑,本官怎麼就忘了那玉梅峰呢?十有八九如此!”

縣令見侍郎大人突地喜笑顏開,便質疑道:“那玉梅峰現下人數不超過五十,沒甚本事能埋伏三百人的軍隊吧?”

侍郎此時一付胸有成竹的表情,他神情放鬆許多,捋須笑著解答道:“就是他們。人數不夠,但可以用武功來補嘛。你想想那位玉女劍掌突然冒出來的男掌門是什麼修為,就算整個玉女劍派做不到此事,我也相信他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