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麵色嚴肅,他起身沒有說話,隻是細細觀察著五丈外的穀口,忽的,他揚起頭使勁嗅著,又把馬朝前趕了幾步,像在確定什麼。
“你發現什麼了?”左邊騎士一邊問,一邊跟著嗅聞,然後臉色可見的陰沉下來,“血腥味兒?好濃重的血腥味兒!”
兩人豁地翻身下馬,快跑幾步,手足並用朝石山上爬去,沒廢多少力氣就站在了碎石山的最上方。
結果,一個人驚呼一聲當場從上頭滾了下來,弄得灰頭土臉卻不知擦拭,反而眼睛發直神情驚恐,另一個則一屁股敦在石堆上,然後一動不能動。
“死人!好多死人!”栽下來的騎士突然瘋了一般又重新爬了上去,然後望著峽穀中的慘象,張大嘴巴,不斷地重複這一句。
兩刻鍾後,好容易收住心中恐懼的騎士翻身上馬逃亡一般往平縣狂奔而去。
縣衙中。
“什麼?”聽了前去探查情況的騎士地彙報,縣令震驚中失手打落了茶盞,剛剛泡上的滾燙茶水幾乎全部落在他的官袍上,從大腿到腳尖,濕了一片。
然而知縣根本沒感覺到被燙的疼痛,他跳起來,毫無士人風度地揪住騎士的衣襟,表情扭曲地急切問道:“三百餘人,你確定是三百餘人?”
騎士連連點頭,同樣驚惶。
“唉呀!”縣令狠狠一拍大腿,大叫一聲“出大事了”,就往後院書房急急奔去。
書房中,那位黑袍中年男子正端坐於書桌後,一手持書,一手捋須,津津有味地看著,時不時還滿麵笑意地點點頭,口中說兩句“妙哉,妙言”之類的話,誰知正看到興處,書房門突然被人“嘭”地撞開,一個跌跌撞撞地身影毫無規矩地衝進來,雙手撐在他麵前的書桌上,喘息粗重。
黑袍人登時拉下臉,書往桌上重重一扣,怒斥道:“堂堂縣令,如此狼狽而入,成何體統!”
“完了!”縣令神情驚惶,他顧不上解釋,嘴裏隻不停念叨一個詞,“完了!三百人全完了!”
“放肆……”黑袍人大怒,正想再予重斥,卻忽得變了臉色,急急問道,“三百人?你是說那童家軍,來找玉梅峰麻煩的童家軍?”
縣令不住點頭,聲音嘶啞道:“二十裏外,峽穀之內,山崩地裂,全軍覆沒。”
黑袍人臉色的鎮定消失不見,甚至失了血色,他眉頭緊結,咬牙切齒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一邊自言自語,他一邊在書房中團團轉圈,忽得抬頭嚴肅問縣令道:“你確定是童家軍,不是別的商隊之類的人?”
縣令連連搖頭,苦笑道:“絕不可能。下官派去的哨探連童偉校尉的屍體都瞧得一清二楚,還有他手下的三名小校屍身哨探也全都找見,絕不會有錯的。”
黑袍人聞言仰天長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根本不可能是地龍翻身!否則這平縣肯定也逃不出這大難。可如果不是地震,那又有什麼力量能讓峽穀那邊山崩地裂,毀去三百兵將?”
縣令滿嘴苦澀插話說道:“大人,恕下官直言,山崩地裂不是重點,死三百人也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那童偉死了。他可是童家二房的嫡長子,他爹童天成知道說不定要發瘋的。下官懇請大人快快收拾上路,先去望京府再回天京城,將這裏的事帶回給諸位大人和閣老知道……”
黑袍人眼神一凝,“你這話什麼意思?”
縣令竟直接跪下了,叩首懇切道:“一是為大人的安危,童天成素有‘瘋將’之名,他獨子慘死,必然發瘋,十有八九要提兵上平縣報仇,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大人應速離險地……”
黑袍人“嘭”地一拍桌子打斷縣令言語,冷笑道:“危言聳聽!本官乃堂堂三品兵部右侍郎,童天成不過與本官同階,他若知道本官在此,怎敢放肆。難道他還敢殺官謀反嗎?”
縣令聞言苦笑數聲,繼續哀求道:“童天成不敢謀反,但他絕對敢殺官。下官說句不中聽的話,慢說三品侍郎了,就是一品大學士在此,他也絕對敢砍。隻消事後將平縣屠了,再往事情往北元人身上一推,皇上朝庭都拿他沒一點辦法。大人應該知道,瘋將幹這種瘋事不是一兩回了。這三年來,他轄下五位縣令中的兩位都死得不明不白,甚至連皇上派來的太監都‘戰死’了一個。他就沒有不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