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一如我們每一個健康和正常的人一樣,她應該具有天真爛漫的姑娘的天真和欲望,而且很熱烈。這就是“熱毒”所在。但是,薛寶釵就是一年四季十二個月三百六十日,用這苦寒的曆練之類壓抑著這先天的率真、人性的欲望。我們可以知道,薛寶釵在小的時候,趁家裏人不在也偷看西廂、水滸之類,你可以想象得到這個時候的薛寶釵是多麼的快樂,天真的率性在她銀盆一樣的臉上蕩漾。大人來了,或者在大家麵前,她在不會說西廂的,除了她認為的知己以外。書中寫薛寶釵和林黛玉談西廂不是閑來之筆。在這兒,作者強烈控訴了封建主義道德規範對人性的壓抑和戕害。指出了封建主義體製下,薛寶釵的人性的扭曲的存在狀態,揭露了封建主義社會下生活的芸芸眾生的扭曲的存在狀態。寶釵的內心是火熱的,她真心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她對自己的存在的定位,讓她必須壓抑自己的天性,用冷酷的海上方一封建禮教的道德規範壓抑著自己內心火熱的追求。多麼可憐的孩子。淚奔!有先生說“和尚開此海上方,表麵上看似需‘巧得’,實際上卻是包含了佛教所講的‘有緣人自有緣遇’的思想。此藥命為‘冷香丸’,表麵上是跟寶釵的‘熱’病對應的,實際上,卻是出世(淡薄功名)與人世(與生俱來的熱毒,隱喻其熱衷功名)的對照。所以,鄙人認為和尚為寶釵開此藥方,其用意虛實相生、一擊兩響,表為去熱、實為勸世。”這的確毫無道理。照先生說,出世就是冷了,人世就是熱;那麼我問:什麼是勸世?勸的什麼世?勸寶釵出家做尼姑嗎?不通至極了。
黛玉是熱烈的,她執著、熱烈的愛著賈寶玉,她毫不掩飾對賈寶玉的愛,盡力的維護這份知心的愛戀。為此,她會象每一個熱戀的少女一樣敏感,會因此嫉妒,或者用尖酸的話語打趣別人。但是黛玉心靈的深處時時有一股冰冷的潛流在不斷撞擊著她的情感,不論是災難來臨或者幸福撞門,都會激起自己心靈的震顫。這股潛流不斷地像一股冰冷的水澆滅熱情的火焰,於是從心尖流出晶瑩的淚珠。因為她知道,在那樣的時代,那樣的環境,這種木石理想是另類的,是不和時宜的,家庭和封建官僚環境一定要扼殺它。這樣的理想的人是時代的怪人,是家庭的叛逆和“殺父弑君”的逆子之行。眼空蓄淚淚空垂,隻能是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必將是一聲杜宇春歸盡,寂寞簾櫳空月痕,淚燭搖搖爇短檠,牽愁照恨動離情。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杯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滿腔的熱血化作無奈的眼淚,寧願幹幹淨淨的離開這兒,也不去被汙風濁霧汙染。她的心卻是在汙濁的現實麵前變得冰涼。黛玉的形象來自於仙界,是純潔的赤子之情。這種存在隻能是仙界的理想的存在,是人性的飄然的仙界的自在狀態。
寶釵是孤獨的,她的孤獨是生存的孤獨。她具有必勝的信念。朝罷誰攜兩袖煙,琴邊衾裏總無緣。曉籌不用雞人報,五夜無煩侍女添。焦首朝朝還暮暮,煎心日日複年年。這樣的詩句很多,大意就是賈寶玉離開官場消失了,留下了孤獨的薛寶釵孤獨的度過每一個日夜。但是,她始終對生活充滿美好的向往和必勝的信念。她說:光陰荏苒須當惜,風雨陰晴任變遷。誰憐為我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莫認東籬閑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陽。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她堅信,那些橫行的強盜,不論他們多麼狡詐和強橫,終將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躺倒在曆史的垃圾堆。
黛玉也是孤獨的,她的孤獨是生命的孤獨。黛玉時時被知己聊聊的孤獨感包圍,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歎今生誰舍誰收;嫁與東風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麵對風霜刀劍嚴相逼,黛玉的意誌也是堅定的。一從陶令平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她的選擇就是離開這惡的世俗的世界,寧可飄回仙界,也不和惡勢力同流合汙。她要的就是堅守生命之中的這一份純潔。這是作者曹頓的政治信念的堅守。
寶釵是純潔的,她是生活裏道德的堅守。寶釵的德性之美我無需贅言,大家都知道的。需要補充的就是,寶釵被作者除了賦予牡丹的高貴以外,還被賦予了蘭花的高潔,孤香堅守的高潔。寶釵的純潔,作者以蘭花來讚美。正如屈原賦予蘭花的孤香和高潔一般。這是一種生活的堅守。珍重芳姿晝掩門,自攜手甕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欲償白帝憑清潔。寶釵在後來的日子裏,堅守了這一份清潔的品行,來報答賈寶玉的信任和囑托。
黛玉也是純潔的,她的純潔是理想的篤定。黛玉的純潔,被作者以玉來歌頌。黛玉被賦予了荷花對純潔的篤定,同時還沒賦予綠竹不改其節的意誌。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杯淨土掩風流。黛玉的選擇就是,在腥風血雨、汙風濁霧的存在下選擇離家出走,到潔淨之地。絕不為風花雪月的浮世迷惑,而同他們同流合汙。這是作者曹頓生存選擇的離家出走。
寶釵和黛玉的形象就是人性的現實存在和理想存在的兩種形態的藝術表達。是作者現實生活和美好理想的具體體現,在作者的生命裏都是刻骨銘心的體驗。作者對她們都給予了無限的哀悼和懷念,懷金悼玉的行為就是作者深刻反思的必然結論。對她們的表達,除了故事的敘述以外,作者還用詩歌的語言,描繪了一幅幅富有詩情畫意的美麗情景,對她們的美麗和高潔進行了熱情的歌頌。
不要庸俗的看待寶釵和黛玉,因為她們是人性的不同存在,而不是某個個體。你的理想同誰和弦,你就與誰合奏你們美麗的生命樂章。生活的堅守和生命的篤定都是人生應有的選擇。因為,誰都需要愛情,同時誰都需要生存。封建腐朽的統治和壓迫,使人的理想以及生存割裂,讓生存成為行屍走肉,讓理想成為沒有肉體的病態的虛無。
當然,寶釵和黛玉,就小說人物形象而言也是典型的。不可因為她們的偉大寓意而偏廢人物形象的偉大刻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