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實現“念書夢”(4)(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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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中畢業,保送到本校高中。從此開始做“念大書”的夢,夢想成真,經曆了艱難的考驗。

上高三,按個人誌願,我被分到理科一班。隻有排座位那天,我到過班上,直到高三課程結束,再也沒去過。

我的雙眼視力急劇下降,看字模糊不清。開始以為眼睛上火,過幾天會好。後來眼瞼紅腫,眼角膜充血,眼球被白斑遮住,才去看醫生,右眼見輕,左眼反而加重,戴上了塗藥膏的眼罩。

在車仁誌老師的幫助和一再催促下,我才動身去省城著名的“斯大林明明眼院”(前蘇聯開設的,早已撤消),專業醫生診斷為左眼患虹膜炎。虹膜是眼球前含色素的環形薄膜,膜的中央是瞳孔。醫生認為有失明危險,恢複很難,必先去掉白翳再進一步治療。

這診斷令我絕望而無助,欲哭不能,如果淚水不走眼睛,我肯定大哭一場。走出醫院,我打聽去鬆花江邊的方向,當地人抬手指中央大街北麵,說還有不遠,我知道自己被這一錘擊蒙了,找不到“北”了。我的腦中亂成一團,思緒在腦中嗡嗡打轉,使我衝動得想呐喊,而且看不清周圍的一切,必須找個地方讓自己情緒緩和下來。

乘火車幾次路過江橋,巴望有一天走近江邊。今天總算坐在大江的身旁,就像小時怕雷聲依偎在姥姥懷裏一樣。雖說是慕名而來,但今日決不是來欣賞大江的壯美,是無奈中來“求救”的,就像當年姥姥覓不截肢的神醫孟氏一樣,求大江幫我撫平躁動不安的心,保護起飛前的青春翅膀。

鬆花江祖母老淚縱橫,假如我的姥姥知道這不祥的診斷結果,我推想她比大江更憂傷。我終於還是沒有抑製住淚水,有如四歲那年越窗追趕姥姥一樣哭喊不止,把今日姥姥不該也不能承受的打擊都痛快淋漓地釋放給大江。深秋的江水,在瑟瑟的北風中嘩嘩地流淌。它的同情和理解給了我無限的勇氣,它那川流不息奔騰向前的精神,給了我光明的啟示:“盲人”也能活得很好。瞽目史官左丘明,當代人熟知的保爾·柯察金都是榜樣。

再說,殘酷的命運並沒給我最後的通諜,即便出現最壞的結果,我的右眼還是生命的燈。離開江邊,終於下定決心,不再擔心可能的惡果。

此後,我不再去看醫生,隻去醫務室換眼罩。聽天由命,充其量兩眼都失去光明,還有生命,就得生活。這種精神上的阿Q自慰,幫我暫時解脫困擾。

生眼病後,好久才回家一次,借口功課忙。眼睛上戴著刺眼的眼罩,而且有四根線掛在耳上,一進家就引起她注意,問為什麼,我避重就輕很隨意地說:“火上眼睛了,罩上,讓它歇歇,過兩天就摘下了。”聽完我的話,她還是盯著我的眼罩嘟噥:“上的哪門子火呀!”

寒假有部分高三同學住校複習,我也把宿舍當成了“避風港”。她遲遲沒見我回家,便讓帶子去學校,我隻告訴她高三生複課,沒有說實話,帶子回來如實報告。後來帶子告訴我,她翻來覆去問的都是眼罩的事,還埋怨帶子沒仔細看看我的病目。

春節回家前,我試圖摘下眼罩,眼睛不僅流淚怕光,而且眼皮紅腫,成細縫的眼睛更是惹人注意,怕刺激她的神經,不如遮住讓人舒服些。

這次我回到家,她隻是不經意地掃了一下我的臉,眼神充滿著疑慮,可什麼都沒問,也許她明白,若是問,得到的回答也是蒙她。顯然她懷疑我上次回來跟她說“摘下去”的話,而且意識到問題的嚴重程度。

我到家的第二天,飄著清雪,天陰沉沉的,看得出她的心情與天氣一樣。一大早她就說帶我去房深溝看中醫,我的心怔營,老中醫如有相同診斷,她將怎麼承受得了呀,所以我推說,今個天氣不好,過幾天再去,並且安慰她:

“這兩天犯了,才戴上眼罩。”

她聽我這麼說,像火柴劃著了似的,噌的一下冒火了,喊帶子過來:

“十多天前帶子去學校,看你就戴著眼罩,一個多月前你回來時也戴著眼罩。我就是惦著你的眼睛才讓她去學校看看的。”

她邊說邊穿上了棉袍,戴上了皮帽子,疾言厲色,像用手槍逼著我投降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