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想,明白沈允所指何事。
宋鎮的存在,始終是沈允的眼中釘。宋鎮一日不除,沈允的月主之位,就一日不安。或許當初想置宋錦城於死地的不止是自己,更有沈允。他突地想起斷崖時那名假踏雪來,那假梅踏雪而後再也尋不到蹤跡,若是宋鎮計殺自己,絕不會把宋錦城搭進去,極有可能是沈允的一石二鳥之計,倒沒想到自己命大,救了梅踏雪逃出生天。
如此一想,容硯的後背發涼,沈允的老謀深算,非是自己可以比擬。更甚自己過去所作的種種,無意中幫了沈允不少的忙,而宋錦城的死,或許隻是順應了沈允的計劃。
這一次,沈允莫不是……
他未做深想,沈允又道:“日前關山城呈來官報,國界的死傷愈發增多,匪民橫街,百姓人心惶惶,實在令人頭疼。”
“宋大將軍鎮守關山十餘載,月主應相信大將軍才是。”
“大將軍在本主還是學生之時便是威名四方的鎮國大將,十載來無人能撼其地位,本主亦對其崇敬有加,然本主掌國以來,國界的情況卻是愈加混亂,許是人至不惑,總有力不從心之時。”沈允話到此處,耐人尋味的望了容硯一眼,繼而道:“本主是否該為宋大將軍,再添一名得力戰將。”
說者輕鬆,聞者卻是心頭一跳,直覺知道沈允下一句便是什麼,容硯自是不願為沈允當這馬前卒,可一時間無推托之詞,微微一頓,才敢回話,“月主說得在理,能擔此大任者,臣認為沈睦大人甚是合適。”
“嗯——”沈允似在認真思慮,“沈睦自為官以來也有不少年歲,宮中大小文書,大多其過目處理,若說管理朝中事務,自是無可挑剔,但國界蠻族之地,恐怕沒有少將來得熟悉。”
話至此處,清洗幹淨的梅踏雪從內殿跑了出來,手裏還拿著行雲未來得及簪上的珠釵,她手一伸,別到了沈允的耳鬢,“娘親好看!”
本置窘迫之地的容硯暗暗鬆了一口氣,拉過梅踏雪轉移了話題,“踏雪莫頑,出門之前和你怎麼說的?不可胡鬧。”
沈允隻微微一笑,取下耳鬢發釵,轉而對行雲道:“這殘羹都收拾了吧,省得又髒了少主的衣衫。”
被容硯訓了的梅踏雪皺著眉,一臉迷茫,似在努力回想容硯說過的話,容硯不想再逗留於此,又對梅踏雪說道:“府裏新養了幾隻小兔子,踏雪可要回去看看?”
那雙迷茫的眼眸變得晶亮,她拍手笑起來,“好呀好呀!”忽又看了看沈允,猶豫道:“可是,我要留下來陪娘親!”
“待踏雪抱到了小兔子,我們再一起來看姨娘。”容硯不等沈允開口留人,深怕梅踏雪一旦留在宮內,便成沈允脅他遠調關山的砝碼。
沈允似乎無此用心,也不挽留梅踏雪,溫和道:“今日雪兒便先回去,下次帶著小兔子來看姨娘。”
回府的馬車一坐上,容硯英俊的劍眉就糾在一處,身旁的梅踏雪毫無所覺,兀自的哼著小曲。他攬過梅踏雪的小腰,傳來的淡淡藥香才使他內心稍稍平靜。
這藥香裏有一絲十分熟悉的香氣。
淡得幾乎無從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