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硯突的伸手攬過她,彎腰在她額上蹭了蹭,輕道:“這山頂我一直未去,隻是等著有朝一日,帶著願與我執手的女子一同見證,你可想看看?”
“我……我不想看。”梅踏雪生出一股抵觸,她也不知為何,非常的不願與他再上這山,她擺脫容硯的手,轉身走了。
容硯疾走兩步跟上,複又牽住她,淡淡的提醒,“小心些,你現在有著孩子。”
腳步一頓,梅踏雪怔在原處,心房漾開劇烈的漣漪。
孩子?這連日來的不適是因為這個孩子?為什麼有了身孕卻不自知……她伸手覆在腹上,還感受不到一點的異動。一隻溫暖的大掌將她的小手包住,令她稍微安心。
“再過幾天,我向月主提呈,我們擇日成親。”
腦海裏似乎有人曾經說過,她若及笄,便娶她為妻。是他嗎?偏偏一點印象都記不得了……
她又彷徨起來……
“走吧。”
她的過往仿佛被悄悄抹除,有時從夢中醒來,她分不清那些事情到底是真實存在過,還是僅僅的屬於夢境。
經過公開亭時她粗略一掃,看見了一張刺眼的訃告,泛黃的紙張上的字跡剛勁有力,每字句都透著濃濃的哀思,宋錦城三字驀然在心中灼出一個大洞,痛得她無所適從。
這個人好熟悉……好熟悉,內心宛如堵了一塊千斤重石,壓得她透不過氣來,眼淚不由自主的湧下。
他是誰?他是誰?
“前宋少將軍,殉職多日。踏雪認識他嗎?”容硯給她拭去淚痕,溫柔的問。
“宋少將軍……曾經有過相交罷……”她不知道,這股沉痛從何而來,現在雖是不記得了,但過去,她一定和他有過交集,等她想一想……
雙眸斂去陰沉的情緒,容硯不再糾纏於此,將她拉離。
重煙的作用是有的,但情感並非藥力所及,容硯隻能相信,時間與重煙的雙重掌控,才能讓梅踏雪徹底遺忘宋錦城。
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決不能留下。
永歆樓下,梅踏雪正準備回房,容硯卻讓她等一等,出了一趟門,很快折了回來,手中捧著一隻禮盒。
“這是?”
“偶然得來的玉鐲,想來沒有合適的人選,送你罷。”他說著,打開盒子取出來,翡翠一般清麗的手鐲,十分通透晶瑩,他把起梅踏雪的手,小心給她戴上。
纖細的手腕多了一點溫婉的點綴。
“謝……謝謝。”
容硯微微彎了身子,貼著她的耳根蜻蜓點水的吻過,“隻要你喜歡,比這聲謝還來得珍貴。”
微熱的氣息令梅踏雪急忙側了臉兒躲避,她總覺得……不習慣。
他倒也不說什麼,目送梅踏雪消失在樓閣,才轉身回房。
翼宮傳出兩道月旨。
造福與闕國聯姻;少主下嫁容少將軍。
前者時於七月十九,後者定於三月初七。十分匆忙。
沈允也很快將梅踏雪接回翼宮,容硯為了見她,隻能在殿議完畢之後逗留一陣,也無法隨時與梅踏雪見麵了。
冷冽的寒風漸漸退去,百花含苞,嫩葉攀枝,楊柳依依扶春風。離出嫁之日愈來愈近,梅踏雪腹中的胎兒也有了分量,平日裏的衣物都換了去,重新訂製了些寬鬆服飾。
瓊玦殿本就無甚來往人員,梅踏雪懷有身孕一事,知之者甚少,少數幾人,在沈允的淫威下,自然也不敢多有置噱。
隨前隨後的仍然是紅蕊,還有三日就是少主出閣的日子了,這些天她亦忙得腳不沾地,待在梅踏雪身邊的時間並不多,大多數事情都假以他人。
此日入夜,梅踏雪膳後就一人在院內半靠貴妃椅小憩,瓊玦殿向來冷清,除了梅踏雪及紅蕊遣來照看的小丫鬟,真真看不到其他人影兒,她倒也無心在意,畢竟,自己也並不喜歡熱鬧。
那婢子抬頭看時辰快是要喝藥了,於是小聲稟告了梅踏雪,小跑著去了。
星空晦暗,新月朦朧,四周寂無人聲,梅踏雪不言不語,心緒一直低落。
了無生趣。
宮裏少不了鮮衣美食,養尊處優的過著,無可挑剔,再者馬上就嫁做人婦,相夫教子,這樣的未來是從前日日夜夜都在企盼的,可是怎麼的,卻沒有丁點的歡欣呢?
“唉……”她歎了口氣,憂悶得無以複加。
不遠處的竹林傳來窸窣之音,黑影搖曳,似是有野物出沒,此時殿中無人,沒個使喚得的,梅踏雪正鬱著胸房一口悶氣,不願再坐,遂不假思索的起身想要一探究竟。
她才起了身往竹林走進,彼處的聲響更甚,似乎專為梅踏雪而來,梅踏雪無所畏懼,腳步不曾遲疑,眼看不出三丈就入了竹林小徑,從後突然探來一隻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