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的螓首微微含笑,嗯了一聲,一同下了樓。
雨勢驀然大了,雨落屋簷滴答打下,兩人佇在門簷,宋錦城道:“稍等,我去去就來。”
紫荊小館有專門備用的油紙傘,他在前廳取了一把,繼而對站在簷下的明珠道:“雨勢甚大……”目光落在門外一道身影上,隻是微一愣,很快就恢複了神色,輕聲說了下去,“我送你回去罷。”
他撐開傘,遮在明珠頂上。
“嗯。謝謝公子。”明珠展顏輕笑,並沒有察覺刹那斂下的眼色。
宋錦城攬過明珠的肩,往小館院內走去。
而冒雨疾走的梅踏雪,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怔怔發了愣。雨水很快浸濕了她的發絲,沿著臉頰滑下,雙腿卻像生了根,挪移不開半步。
“走吧。”一隻寬大的袖袍遮住她的視線,把她拉進廳裏。
許是下雨的原因,天很快就黑下來,是趕不回去原來的住處了,容硯擺了擺沾濕的衣袍,讓店家留了兩套雅間,回頭見梅踏雪還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知道她還在想什麼,他走過去給她抹去鬢角的雨珠,冷淡道:“奔波了一天,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還得去官府裏與仵作會麵。”
梅踏雪點了點頭,沒說什麼,也拿了一把傘,腳下些許遲疑,明顯緩了腳步,慢吞吞的走進院子。這裏靠著小館南邊,離前廳也隻是一刻的時間,眼前樓閣靜立,門匾高懸,雲天閣三字龍飛鳳舞。駐足半晌,她才推開門進去。
門戶掩得很好,燭台也沒有點亮,沒有了外人的注視,她終於鬆懈下來,撫著濕漉漉的頭發,瑟瑟發抖,衣衫淋濕了,黏糊糊的貼在身上,難受至極,她摸黑取來布巾,把衣衫都脫下,換上備在枕邊的青衣。從烏西鎮回來,並不知道會下雨,隨身的東西都放在少主府,雅間裏放的,都是小館裏平時備給客官不時之需的應急衣服,是以穿起來並不是特別合身。就這麼赤腳坐在地上,梅踏雪迷茫得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連屋簷裏燈都升起來了,她仍然不想點燈。
雨沒有停的趨勢,劈劈啪啪打得響亮,想著宋錦城護著他人離去的背影,梅踏雪眼前有些濕熱。曾以為不會再見了,可是關山就這麼大,還能避到哪去?兩月不見……他的傷大概好了吧,也有佳人作伴……郎才女貌,比自己強上許多。
曾在燈下因他避而不見哭斷愁腸,而今,明明不想在意,胸腔還是這麼的疼,這麼的疼。曾經的那些柔情蜜意,都將屬於另外一個女子,而她……連他目光停留的資格都不會再擁有。
過去的她是怕黑的,現在才發現,其實黑暗很好,起碼不需要偽裝。
“篤篤——”
敲門聲從外傳來,梅踏雪隻抬了抬頭,沒有動。
“睡了?你晚飯沒有吃,恰好有新做的點心,給你帶一些。”容硯的聲音有些小。
梅踏雪抱了抱膝,並不打算理他。
這段時間容硯幫了她很多的忙,若不是容硯,恐怕她已經死了很多次,隨著宋錦城的決裂,梁尚君對她的保護亦撤離了。關山不太平,隻是短短兩月她已經遭遇數次刺殺,幸虧有容硯在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即使如此,梅踏雪心中有愧,卻仍然不願與他多有接觸。
但願時間久了,容硯會停止這般沒有回報的付出,由著自己自生自滅吧……
門外的容硯等了半天沒有動靜,隻能放棄等待,“我明日早上來叫你。”
雨勢小了許多,夜露滲體,梅踏雪的腦袋有點昏昏沉沉,也不知是餓的還是著了涼,她爬到床上,就這麼蒙了被子睡過去。
“公子若有所思,是在想什麼?”明珠進了待月樓,輕巧的接過宋錦城手裏的濕傘,擱置在門後。
宋錦城伸手就將明珠抱入懷中,蹭著她的頸兒,似是懶散:“很久沒有喝珠兒釀的緋黃,有些想念。”
明珠笑起來,有點小得意,“知道公子喜歡,所以珠兒可是有帶的。”
他的眸子亮起來,含了一絲笑意,“珠兒最是貼心。”
明珠拂開他的手,從櫥子裏取出一未開封的酒壇子,小心的放到桌上,拍開壇封倒了滿滿的一壺,瞬間滿室飄香。
“珠兒。”
轉身的時間,宋錦城勾起她尖尖的小下巴,微顯急迫的咬了上去。
明珠的腰撞在桌沿,斟滿的酒壺搖晃,灑出許多酒漬,香味愈發濃鬱,熏得人晃神。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