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戶洞開,可見外麵的雨勢漸大,一時半會應是停不了,婦人道:“小婦看各位也奔勞不短,這雨勢正猛,不如諸位先在草舍歇歇腳,小婦做些酒菜,給諸位祭個五髒廟,好稍後上路?”
這婦人顯然心思不純,那老嫗恐怕她也時常欺淩,梅踏雪自其進門就及其惡之,於是便順水推舟,且留下來看看她耍什麼花樣。
“那就叨擾了。”梅踏雪走去扶過老嫗,道,“炊事就麻煩嫂子了,老奶奶我來看顧罷。”
那婦人十分惡毒的看了梅踏雪一眼,隨即換上笑臉,笑眯眯的出了門。
宋錦城向子桑使了個眼色,後者靜悄悄的出了門。
容硯似乎對那婦人毫不在意,一直觀察著滿室的藥瓶,老嫗亦是發現,微微笑了,壓低聲音道:“公子對什麼藥材感興趣,老身可偷偷送你一些。”
“老人家自己侍弄的藥材,送人還得偷著來?”容硯抬起頭。
老嫗苦笑道:“這藥雖是老身侍弄,可都得歸老身媳婦兒管,少得多了,省不得……”
梅踏雪想裏邊有什麼貓膩,這幾戶人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偏有這麼大的藥屋,縱然是自家留用,這也忒多了些。“老奶奶的藥,嫂子是用來做什麼?”
“每逢趕集,媳婦就會背一些去集市售賣,偶爾也會有人來大批購買,或者是路過的行人受了傷,都能派上些用場。”
這話倒是引起了宋錦城的注意。
到集市售賣倒平常,隻是還會有人親自找來大批購買,有些蹊蹺。
容硯伸手在角落裏撥弄,似奇怪,白蛇根?
若是記得不錯,這應該是味毒草。
他又看了看,其中不乏情花奎寧此種東西。
然他也不聲張,一旁的梅踏雪沒有發現異狀,道:“這藥屋歸您,她這般刻薄,您大可不必給她。”
老嫗未言,那婦人已在外邊叫嚷,隨後就端了午飯進來,大多是幹肉,瞧著也算豐盛。梅踏雪扶著老嫗率先過去,婦人這會倒沒了方才的虛假,招呼著眾人坐下。
屋外雨勢漸小,慢慢細如牛毛。
宋錦城看了看滿桌菜色,佯裝讚許:“嫂子的好巧的手,色香味全,好生勾人欲望。”
婦人嘿嘿笑著,搓著油膩膩的手掌等著他們動筷。子桑暗自對宋錦城搖了搖頭,他心裏有數,亦讓婦人坐下,道:“嫂子辛苦一場,我們怎好先吃,一道用膳才是。”
他說著,給婦人先添了了碗筷,夾起肉塊放到碗裏。
這會兒老嫗也坐了下來,把碗筷微移過去,道:“自從兒子走了,你也難得陪我一次,一道吃罷。”
婦人推卻一會,最後還是坐了下來。
梅踏雪幹坐著扒拉碗裏的肉,就是不吃。
“不合胃口?”婦人問道。
“應是有些挑食,嫂子不要見怪。”宋錦城笑著道。
婦人也不再說什麼,自己夾了些菜,吃得可歡。
漸漸的有幾人動作慢了下來,最後似有痛楚,罷了筷子,苦了一張臉。宋錦城容硯似乎也如此,兩人捂著肚子臉色暗沉。
“怎麼了?”梅踏雪著急問道。
“肚……肚子疼!”那婦人竟然率先叫道,接著起身衝了出去:“大概是肉壞了!”
老嫗跟著起身,關切問道:“公子是不是也壞肚子了?”
宋錦城點了點頭,一幹人等都捂著肚子亂轉,老嫗偷眼望了屋外,看不見婦人的身影,她從袋中取了數粒細小的丸子,從桌下塞給梅踏雪:“這可壞了,快去如廁,莫忍著!”
梅踏雪按在手心,考量著真假。若真是婦人下了毒,不知這老嫗是否與她一丘之貉,說不準這藥丸,也是致命毒藥。
很快就有眾人倒地打滾,梅踏雪略略壓不住,求救般的望著宋錦城,後者道:“老人家的藥這般多,可有治這的?”
“腹內有髒物,自然是要清理幹淨,哪有吃藥治住的理?你且先去,回來若是不適,老身再給你們拿些藥吧。”
老嫗又往外張望了一眼,喃喃道:“媳婦去了這般久,也不知是怎樣了,老身得先去看看……”
梅踏雪跟了出去:“我扶您,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老嫗並不拒絕,佝僂著腰繞過雨後的泥濘水坑,拍響了不遠處的另扇門,許久都不見回應。
“莫不是在外麵沒有回來?”
老嫗淺淺一笑,一晃間梅踏雪突然覺得有些陰冷,“不,她會回來拿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