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闕國的幾位使者都在廳外候著,宋錦城正思量對策,梅踏雪走過來,見他神色不善,閱罷其手中書信,也默然不語。
容硯等人許久不見他們出門,沈睦率先上來,問道:“天色已不早,怎麼不見公主下樓?”
宋錦城揚了揚手中的兩封書信,淡淡道:“公主自行離去了。”
他眉宇一緊,接過細看,果然是留筆。“公主獨自離開,恐怕容易遭到意外……”
“為今之計,隻能派人去搜尋,但我們的行程,也不能落下……”梅踏雪似有顧慮。
沈睦看了他們一眼,道:“的確如此。少主的行程不能耽擱,出行闕國,本隻是私人之事,不如尋找朵蘿公主的事情,就讓我去吧。”
他拿著朵蘿留下的書信,與樓下廳外等著的使者一說,眾人皆以為沈睦在為朵蘿隱瞞行蹤,定要親自檢查了朵蘿所住的房間與留下的書信,那書信留了兩封,其中一封乃是闕國本國語言,使者看了才甚是不甘的相信他們的公主確實再次逃走了。
宋錦城道:“朵蘿公主現在造福國內,其安全本是我等的分內之事,然如今有公職在身,無法分心尋找,所以拜托沈睦大人助各位尋找朵蘿公主,萬望諸位體諒。”
使者正擔心宋錦城會甩手不管,聽聞沈睦協助,也不計較太多,畢竟首要任務,是將那刁蠻任性的公主請回國,有人相助即是好事,哪還敢不滿呢?
沈睦當即帶著使者,商議如何尋找一事。
宋錦城一行人出了江南小鎮,行走的地方天氣愈熱,這熱又濕又悶,使人覺得身處蒸籠一般難受。雖已換了夏日的薄衫,梅踏雪額上還是冒著細細的薄汗,她掀簾往外張望,天邊被濃厚的烏雲遍布,陰沉沉的往下壓,這大概是要下雨了?她被馬車顛簸的胃中難受,放下車簾靠在邊上閉眼小憩。
如今離開不夜城已有半月的時間,這麼下去,到達關山應也十來日的時間。沈允便是看準了宋錦城會隨自己離開不夜城,這一個月,就是她給自己動手的機會,如果……自己遲遲沒有動作,恐怕會引起她的不耐。
即使閉著眼,她的細眉還是不自覺的糾結在一起。
馬車突然停了,梅踏雪探頭一看,前麵的宋錦城已經下了馬往這邊走來:“天馬上要下雨,我們先去前頭的農家避一避。”
細細的雨已經飄了下來。
四周有些荒蕪,隻有稀稀拉拉幾戶人家不遠不近的坐落各處,門口皆掛著風幹的肉類,也不知是什麼肉。其中一戶的家門隻掛了一些幹草一類的東西。
子桑上前敲門,開門的竟是一名老嫗,白發蒼蒼,慈眉善目。
“老人家,這天馬上下雨了,可否借一借屋簷避雨?”子桑擔心老嫗耳朵不靈,特意放大了嗓門,那老嫗慈祥一笑,道:“無妨的,人出門在外,總有個天公不作美的時候,進來便是。”
屋內卻不寬敞,除去木桌木椅,側廳一間內室,家具廖幾,擺放得最多的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容硯不禁好奇道:“這些都是什麼?”
老嫗搬走一些,給眾人騰出位置,嘴裏回他:“都是老身平時搗鼓的藥材,老了,身子總不如以前硬朗,得靠些藥材補一補。”
宋錦城瞧這屋裏並沒有第二個人住的痕跡,於是問道:“老人家是一人獨居嗎?”
那老嫗背影一僵,複又把懷裏的瓶瓶罐罐擱到角落裏,捶了捶腰,歎氣道:“都十年咯。”
這會兒聽到屋外有劈裏啪啦的響聲,像是誰很大力氣的拉扯開搖搖欲墜的木門,緊接著竟然傳來謾罵之聲:“老不死的,我讓你準備的藥呢?哪裏的賊子,滾出去,別擋我的道!”
宋錦城擰了俊眉。
老嫗一聽臉色大變,似乎很怕那謾罵的女子,幹燥的嘴唇蠕蠕不語,彎腰在瓶罐中尋找什麼,隨即拿起極小的幾瓶,還沒站起身來,木門就被一腳踹了開來。
梅踏雪抬眼一看,難掩厭惡之色。
那婦人肥頭油麵,一雙小眼精光盡露,又小又薄的嘴唇掛著冷冷的笑意,她本叉著肥碩的腰身,一見屋內人並不少,登時放下了頤指氣使的身段,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哎喲,今兒個怎麼這麼熱鬧,娘啊,來了客人您怎麼也不喊一聲媳婦兒幫忙?”
老嫗顫巍巍道:“娘擔心你忙,且他們也隻是路過避一下雨,不妨事兒。”
隻這一會兒,婦人就滴溜溜的掃了兩圈,目光更是在宋錦城與容硯身上來來回回,梅踏雪惡狠狠的瞪著她。婦人全不將她放在眼內。
婦人嘿嘿笑著,走去扶老嫗坐下,她雖表現的極為賢惠,老嫗仍是有些僵著身子。“您身子骨不好,招待客人這種事,自然要媳婦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