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聽過,明珠樓的明珠姑娘,她可是從樓裏開苞時就是錦城的人,一直至今——
他的話未完,梅踏雪隻覺心房一震,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想不清楚。
“宋程兩家解親,首當其衝受到傷害的,非你莫屬。
“如果他真為你著想,難道不是在無霜廣而告之的下一刻,當即澄清,何以……”
“容硯學長!”梅踏雪煞白了臉,急切的打斷了他的話,仿佛下一句,就是那敲破自己夢想的重錘。
她是曉得明珠的,當初便是因為西風無意撞到了宋錦城與明珠的燕好之事,自己才會惹上南陽千晉,直至……失手殺人。
容硯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粗糙的指腹摩挲著紅嫩的唇瓣,目光深邃,似乎為她惋惜,“如今,他不再隱瞞,若別人瞧了去,被唾罵的不過是你,他心尖上的人兒,可仍是保護得好好的。”
梅踏雪愣愣看著他,竟忘記拂開他的手,他的話,終於把多日來的忐忑動搖,化為利刃,連同期待,全數擊潰。
原來……一開始自己就成為那顆混人耳目的棋子嗎?所有的柔情……隻是虛假……
她的眼睛不能自控的泛酸,忍不住眨了眨雙眼,忽而回神,扭頭轉過身去,隻那刹那,視線便已模糊。
“謝謝……學長……提醒。”
“唉……”容硯輕輕歎了一聲,溫和道,“但願是我多心,錦城也許是另有打算。”
梅踏雪哪還聽得進去,她過去總是想不通,宋家的大公子從不缺女子的戀慕,自己不過一無名孤女,怎的偏得了他的青睞,也曾天真的認為,大概十三年的好運,都用來遇見宋錦城,期待著……有一天,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棲身之地。
“你要記住,不管你給誰做事,我才是你的主人。”
“我救你,可不是為了給人欺負的。”
原來那麼早,就有了答案。
容硯忽而拉著她的手臂轉過身來,她避無可避,緊閉了雙眼,企圖掩飾自己的失態。
“你愛他?”
直白尖銳的問題,把梅踏雪僅有的一點自尊狠狠的碾碎,她……竟將一腔真情,毫無保留。那銳利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她的靈魂,把她刺得體無完膚。
“不,我不愛。”
梅踏雪衝口而出,利落得,斬釘截鐵。
容硯右手輕抬,最後仍是放下,起了身,淡淡道:“我無挑撥之心,隻是年關日子,偶然撞見他與明珠姑娘同遊甚歡。”他又深深看了一眼梅踏雪,“信或不信,你可自行斟酌。”
他走了。學舍重又恢複冷清,梅踏雪坐在桌前,沒有生氣。
南陽千晉之死帶來的不安,如今已算不得什麼。
若說今日之前尚對自己還存一絲期望,如今容硯的一席話若真,再想來,宋錦城查明了南陽千晉死於己手,興許正可以此為由,拋棄自己這顆棄子。
梅踏雪迷茫望著窗外,自己到底了解宋錦城多少?她從未接觸過他身邊的人事物,更是融不進,唯一令自己沉迷的,是那從不曾擁有的溫柔愛護。
可是,也會是假的嗎?從受傷上藥,深更孤身來尋,徹夜守著重傷的自己,進入月莊,救她於水火,後山的一吻……都是假的嗎?
沒人告訴她答案。
她忽而跑了出去,想再見宋錦城一次,宋錦城沒有親口對自己說,梅踏雪仍奢望不要失去他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