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落魄的日子太過刻骨,梅踏雪很珍惜現在來之不易的平凡。宋錦城的愛戀,使她時時刻刻都在意著自己輕賤卑微的身世。深藏內心的自卑,在人前掩飾越好,夜深人靜時折磨自己越痛。
總有一天,她要出人頭地。
梅踏雪蒙上被子,心裏下了決心。
她的請求似乎在樂相的意料之中,幾乎是不假思索便通過了她的請求,臨了還不忘提醒,遇事去請學長幫忙。
梅踏雪歡天喜地的點頭應承,低學齡的學子,是不允許隨意進出月莊的,上一次,還是喬裝打扮後偷偷跟隨宋錦城出去,有了樂相的批準,在不問獨秀開始前,她都可以隨時出入。
樂相把刻有半月的玉佩交給她,可當是信物使用,叮囑保管妥當,萬不能丟了。
她應著,認真的裝好才離開。
不問獨秀是月莊每年的盛大宴會,意在檢驗學子一年來的學習如何,也是在為以後的四相及月主尋覓合適的人選,所以學子踴躍,月莊也很注重,通常在舉辦前兩月就開始著手準備,數數日子,年關一過,就近了。
而宴前的一些準備,通常是四相均指派一名或幾名得力弟子置辦,這機會也是相當令人垂涎。
梅踏雪並不知曉文政兩部的情況,但武部,宋錦城是少不了的,次日她換了男衣,去約好的地方等宋錦城,見他一人前來,不免有些驚訝。
“沒有其他人嗎?”
宋錦城一笑,道:“我們先走。”
難得一見,他可不想有其他人礙事。
不夜城仍然繁華,小販高聲吆喝,遊人的嬉笑怒罵,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梅踏雪因換了男裝,宋錦城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肆無忌憚的牽著她走,外人看來不過就是兄弟兩人。
他並不必將物品一一帶回,隻需要將所需物品列了明細給店家備好,或有人來取,或送去月莊,屆時他再一一驗收分配布置即可。
小半天下來,宋錦城走了三個綢莊,兩家兵器坊,三處廚樓,梅踏雪已經開始雙腿泛酸,整個人快挨到他身上去,宋錦城無奈,彎腰命令她趴上,背著去酒樓。
梅踏雪的下巴磕在他肩上,腦袋不安分的蹭來蹭去,膈得宋錦城發癢:“再鬧,我就把你扔下去。”
“嘿嘿,我怕怕。”
膽子可真是越來越肥了。
她貼著他的耳朵,傳來的溫度很舒服,“我們去哪裏?”
“吃飯。”
忙活了小半天,是該祭祭五髒廟了。
人頭濟濟的街道上突然傳來恐慌的叫鬧,雜亂的馬蹄聲衝開一條空道,宋錦城趕忙側身一避,奔騰的馬匹擦身而過。
好險。
他把梅踏雪放下,見她沒事才稍微放了心。
衝在前頭的馬匹又踢踏著腳步返回來,馬上的人見了他,不禁喜道:“錦哥哥!”
宋錦城眉毛一揚,知道了是何人。
敢在人來人往的馬道策馬奔騰,大概就一個人會幹了——程無霜。
程無霜動作利落的下了馬,一手掀掉了馬盔,露出麵容姣好的臉蛋,高束的馬尾有些許淩亂,她卻絲毫不在意,一雙美目含笑。
“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大半年過去,程無霜越發英姿颯爽了。
宋錦城笑道:“久見。”
梅踏雪是第一次見程無霜,她的身上似乎有著奪目的光彩,使身邊的人都黯然失色,梅踏雪頓時感覺自己卑微到塵埃裏去。
街道又恢複熱鬧,程無霜牽了馬,與他同道,宋錦城問她:“你這風塵仆仆的模樣,是從國界過來麼?”
“當然。”若不是自家的爹一天一封家書的催,她當真想在國界多呆一段時間,程無霜不禁抱怨道,“鎮守國界的鐵血硬漢,可比月莊裏的軟腳蟹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