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月光,袁清嫻望向不遠處那些稀稀落落、所剩無幾的帳篷,淡淡道:“昨晚你去江邊洗藥材的時候,有一位狄山派的大哥過來告別,說最近鐵犀盟盟主虞紫穹因為喪女之痛,遷怒於眾,說要抓住那個一直與鐵犀盟作對的‘鋏刺犀’,隻要身份不明的武林人士,都會被抓去嚴刑拷問。他們唯恐禍及自身,隻得告辭離開。”
“哼,什麼英雄豪傑,都是群貪生怕死之輩。”袁苗嘟嘴道,“這些日子也沒見他們幫過我們什麼,反倒整天白吃白喝,要我們伺候著。”
袁清嫻搖頭道:“阿苗,怎麼能這樣說呢?若沒有他們日夜守護,浩風生前那些仇人或許早來取我們姐妹的性命了。”
“姐姐,你不知道。”袁苗在地上跺了一腳,“他們當中有幾個混蛋,有時候還、還趁我給他們送飯的時候摸我的手。”
袁清嫻露出驚訝的表情,萬料不到那群自居俠義的正義人士竟會有此行徑,不禁握住妹妹的手,含淚道:“阿苗,你、你受委屈了,若、若是浩風還在世,怎容得你受這等屈辱。”
“姐姐,別再說了,從今往後,就剩咱們姐妹了,我們也不需要別人保護,我們自己也能活。”袁苗露出堅強的神情。
袁清嫻望向靈棚:“等過了頭七,送走浩風的魂魄,我們就離開這兒,不要告訴任何人,去找一個沒有紛擾的去處,安心將孩子養大。”
袁苗連連點頭,將袁清嫻吃空的粥碗收好,正要轉身去濯洗,忽然驚呼一聲,退了回來。
袁清嫻循聲望去,隻見泊塵居前來了兩個江湖裝扮的男子,一個是二十多歲的青年,另一個是長相粗豪的大漢。
這兩人袁清嫻都識得,那青年叫韓祿,大漢像是叫孟大軻,乃是那群來保護自己的武林人士中的兩位。
她猜想兩人也是來告別的,當下襝衽行禮:“多謝兩位大哥這些日子的守護,小女子無以為報。”
韓祿和孟大軻對看一眼,神情漸變輕浮,四隻眼珠子不斷在袁清嫻姐妹的身上瞟來瞟去。
袁清嫻發覺到不妥,急忙將妹妹拉扯到身後,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有其他人,不禁越加焦心。
韓祿笑嘻嘻道:“袁夫人不必客氣,現在大夥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咱們兄弟倆,見你們姐妹孤獨,實在是不忍心一走了之啊。”
袁苗衝著他們道:“不用你們同情,我們姐妹倆也能活得好好的。”
韓祿眯眼看著她,露出淫濁之光:“小姑娘,還沒嫁人吧?”
“我有沒有嫁人,要你管!”袁苗說道。
“哥哥娶了你,好不好。”韓祿終於露出醜惡麵目,“至於袁夫人,不如跟了我這位孟大哥。隻要遂了我們的心意,保證你姐妹倆日後衣食無憂。”
孟大軻拍著渾圓的肚子,也嗬嗬叫好。
袁清嫻露出厭惡的神情。袁苗卻已開口大罵:“你們兩個衣冠禽獸,豬狗不如,竟然趁著夜色圖謀不軌,要、要是我姐夫在這兒,定然一劍殺了你們。”
“呸他個荊浩風。”韓祿麵透陰狠,“你有本事叫那個短命鬼出來啊,哈哈,老子倒想會會他那什麼狗屁淩霜劍。”
“啪!”袁苗再忍受不住,衝上前劈手給了韓祿一個耳光。
“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韓祿沒料到她會動手,待得反應過來已然中招,不由惱羞成怒,指使孟大軻,“看老子怎麼整治你,這隻小的我來收治,那隻大的讓給你。”
兩人捋起袖子,如狼似虎地欺過來。袁清嫻姐妹緊緊摟著,腳步倒退,不知所措。
韓祿突然飛身而出,一把拉過袁苗,伸手去撫她臉蛋。袁清嫻縱聲大呼,想撲過去救妹妹,不料手臂一緊,已給孟大軻拽住。
韓祿與孟大軻各挾一女,登時變得野獸一般,要把她們往泊塵居中拖去。
袁清嫻使盡氣力也擺脫不了,幾乎絕望,恨不得一死了之。正在這時,猛聽得砰砰兩聲大響,繼而慘叫陣陣,自己手臂上的箍力瞬息消逝,定睛再看,卻發現自己和妹妹都已沒了挾製,三丈外的沙地上,韓祿和孟大軻正自打滾。
袁清嫻轉頭看去,就在自己身側,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年輕男子,容貌清臒,雖然麵無神情,但目光炯炯,正氣凜然。
“方才是你救了……小心!”她才小心翼翼地發問,突然發現韓祿和孟大軻已經爬起身來,兩個人互打眼色,分開了一段距離,然後韓祿掀起下擺,伸腿撩向男子襠部,孟大軻卷起袖子,舉拳打向男子背脊。她好不焦急,趕忙出言提醒。
男子露出憤忿之色,似乎早已察覺到身後異狀,他倏地躍地而起,身子丟入半空中,然後斜斜地懸掛下來,驟然用雙手抓住了韓祿的雙腿,同時兩隻腳搭在了孟大軻的兩肩上,用一種很奇怪的姿勢保持住了平衡。
韓祿和孟大軻顯然沒見過這種怪異的武功,兩人愕然相顧了一下,隨即使勁掙脫。哪知那男子除了挾敵的四肢兀自緊繃,身軀卻立時鬆軟下來,如同稻草紮成的一般,隨著韓孟兩人用力的趨勢在半空裏扭來扭去。韓祿和孟大軻臉漲得通紅,無論如何運勁發力,都無法擺脫桎梏,漸漸累得手腳發麻,大汗淋漓。
袁清嫻看上去,這男子就像是把自己變成了一杆秤,韓祿和孟大軻分別是兩頭的砝碼,任憑他們兩人互相加勁比拚,慢慢自耗,中間這杆秤卻完全不費氣力。
袁苗也在一邊拍手道:“自作自受,罪有應得,看你們再欺負人。”
沒過多久,韓祿和孟大軻完全沒了氣力,癱軟在地,粗聲喘氣。
男子趁機撤開手腳,挺身站起,手起手落,封了兩人小腹處的穴道,冷聲問:“你們是什麼人?”
韓祿和孟大軻垂著頭,眼珠子轉來轉去,嘴裏卻吐不出一個字。
“我知道。他們說自己是什麼山東泰山派的。想不到名門正派也有這種敗類。”袁苗氣得不行,走到屋子裏提了一把采藥用的鐮刀,抵在韓祿脖子上,“這種衣冠禽獸死不足惜,幹脆我先砍幾刀,再把他們送回泰山去。”
袁清嫻急忙拉住妹妹,讓她不要莽撞。袁苗卻湊在她耳邊說:“姐姐,我隻是嚇嚇他們罷了。”
韓祿哭喪著臉說:“姑奶奶饒命,我們不是泰山派的。”
“那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袁苗厲聲喝問。
“我們兩人從前是太湖幫的,幾年前因為和鐵犀盟結仇,全幫覆沒,就剩小的兩個僥幸活命,從此有什麼幹什麼,討一口飯吃便行。前幾天我們偶然聽說保護荊浩風的遺孀便可以白吃白喝,所以就冒充是泰山派的到這裏來。”
“好啊你們兩個!”袁苗氣得把鐮刀貼著韓祿和孟大軻兩人的鼻尖劃來劃去,嚇得他們臉色慘白,都看成了鬥雞眼。
袁清嫻也徒生感觸,這幾天她看慣了這些所謂來“保護”自己的俠客的行徑,即便那些真的出自名門正派的“江湖豪傑”,又比眼前這兩個假冒者高尚得了多少。
這時她忽然想起剛才相助自己姐妹的那個男子,轉身正要向他致謝,突然卻見他走到韓祿和孟大軻麵前,凝視著兩人問道:“你們說自己是太湖幫的弟子?”
韓孟兩人本想點頭,發覺穴道被製,才一齊說了聲“是”。
“那你們可曾參與了三年前劫持鐵犀盟盟主虞紫穹的女兒虞薇薇之事?”男子又問。
韓祿瞪大了眼,顯得很吃驚:“你……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男子不答,又反問:“當時虞薇薇是否被一名男子救走?”
韓祿露出可恨的表情:“我們本想拿她要挾虞紫穹,不想有個武功高強之人出手將虞薇薇救走,若非此人多管閑事,我們太湖幫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你可瞧清了那男子相貌?”
“那人身法極快,而且眼睛以下覆了黑巾,沒有現真容,但看樣子應該年紀不大。”
“他左邊額角是否有一條青色胎記?”
韓祿稍作回憶,搖了搖頭。
“究竟有沒有那條胎記?”男子十分吃驚,“你好好想想。”
“我近過他的身,雖然一下子就給打暈了,可看得清清楚楚,他額頭上絕對沒什麼胎記。”韓祿肯定地說,然後眼睛瞥向孟大軻,“你記得嗎,那人可有胎記?”
孟大軻也說了聲沒有,不知是表示沒有胎記還是沒看見。那男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來回踱著步,深陷沉思。袁清嫻和袁苗相顧茫然,不知這男子為何如此看重那條胎記。
過了好一會兒,男子停止思慮,出手如電,在韓祿和孟大軻背後一戳,兩人眼皮一翻,栽倒在地。
袁苗開始還拍手叫好,最後卻有些害怕:“他們、他們是死了麼?”
男子搖頭說:“不,昏倒罷了,我會將他們交給衙門處置。”
袁清嫻急忙拉著妹妹跪倒,磕頭謝道:“不知大俠高姓大名?小女子感恩不盡。”
那男子輕輕拿衣袖一拂,立時將姐妹倆扶起,隨即道:“在下鉤賾派弟子華玄,本是來拜訪住在這附近的一位朋友,不巧他並不在家,卻碰到了你們這件令人氣憤之事。”
“這附近的朋友?”袁苗歪著腦袋,指著不遠處梁鬱秋的屋舍,“難道是那位怪大叔嗎?真好笑,他也會有朋友。”
袁清嫻對著袁苗皺眉道:“那位梁先生總是孤零零一個,好是可憐,你怎能說他是怪人?”
袁苗嘟著嘴,微微露出歉疚的神色。
“你認得他麼?”華玄向袁清嫻問道,“就是住在那間房舍裏的人。”
“我記得梁先生大約是四年多前搬過來的,他自己動手蓋了那間屋子,似乎是個很能幹的人,聽說還是個都料匠。但、但是他總是麵無神情,冷冰冰的,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我甚至數得清和他說過話的次數。”
“也許他性子本是如此,並非待你一人冷淡。”華玄淡淡道。
“不對,但我記得他最初搬來的時候,並不是那樣子的。”袁清嫻眼睛瞥向窗外,似乎在回憶著什麼,“那時候見到我的時候,他雖不多話,但會微笑示意,有時看我搬運過重的藥材,也會過來幫忙。”
“那後來怎麼了?”華玄露出詫異的神色,“他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袁清嫻點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梁先生漸漸變成了陌路人一般,再不曾與我主動說話。”
華玄聽到這兒,深深蹙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但我覺得他是個好人。”袁清嫻補充道,“聽說他現在正在為災民建房。南京城有這麼多都料匠,卻隻有他肯做這件事。”
“是在什麼時候,”華玄忽然凝視著她問道,“你察覺到他變得和以前不同了?”
袁清嫻想了想,回答道:“大概就是我初識浩風,他在泊塵居養傷的那段日子。”
她說到這裏,不禁又沉浸到了回憶裏,荊浩風的身影在腦海裏若隱若現。
“又想到姐夫了?”袁苗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千萬別哭了。”
袁清嫻望著她,輕輕搖搖頭,心中卻忽然記起一事,開口問道:“阿苗,你昨天收拾你姐夫遺物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一道桃木質的平安符?”
“是不是當初姐夫偷偷給你送藥草的時候,你放在籃子裏回送給他的那一道?”袁苗蹙著眉回答道,“沒有見過啊,也許姐夫隨身帶著的吧,畢竟那是你們最初的愛情見證。”
袁清嫻略微失望,心忖也許確如妹妹所說,浩風隨身帶著此物,改日六扇門將他的屍首歸還,自己再仔細找出來留作紀念。
“但是很奇怪,我從沒聽姐夫提到過他給你送藥草的事,也沒見他拿出那道平安符來。”袁苗有些納罕。
袁清嫻輕輕笑了笑:“那是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將來等你嫁人了,就明白了。”
袁苗哦了一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袁清嫻忽然注意到,她們隻顧著說話,差點忘了一旁的華玄。她急忙顧盼過去,卻見華玄還是深皺著眉頭,好像在破解什麼深奧的難題。
“華先生?”她出言提點。
華玄猛然醒轉過來,略帶歉意地看著袁清嫻姐妹:“抱歉,打擾你們太久了,我該走了。”
“先生到屋子裏喝杯茶水吧。”袁清嫻客套地說。
華玄搖搖頭,轉身把癱在地上的韓祿和孟大軻扯起。袁清嫻姐妹隻有向他行禮告別。
華玄拱手告辭,半拖半拽地押著韓孟兩人,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過來:“泊塵居已經失去了護禦,仇家隨時會找上門來,我勸你們姐妹還是應該另外尋求庇護。”
“多謝您掛心了,過了明日頭七之後,我們姐妹會另有打算。”袁清嫻向他鞠躬致謝。
華玄點點頭,邁步離去。袁清嫻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胸口隱約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並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士。
甄裕坐在江邊的長亭中,閉目凝思,腦中還在回想一個時辰前那驚心動魄的場景。
當時他闖入臥房,隻見現場一片狼藉,薛芝蘭全身赤裸地躺在鵝毛褥上,四肢被綁在床腳,肚兜塞在口中,胸口留下一個薄而長的血口,直透心髒,額頭上烙著鬼蛺蝶的印記。
那時甄裕完全驚呆了。他從六扇門趕到此處還不到半個時辰,原本以為能及時阻止慘案發生,誰知道還是晚了一步。
沒過多久,徐同知和狄赫一起惶恐地趕到,隨行的馮仵作對薛芝蘭驗屍過後發現,她死在巳時,是在遭強暴後被那柄鬼蛺蝶專有的利器直插入心而亡。
甄裕緩過神,待要把自己在六扇門籍庫中發現鬼蛺蝶翻看戶籍簿之事告訴狄赫,卻見徐同知把狄赫拉到一旁,厲聲厲色地叱責,命他嚴閉消息,萬不能讓劉巡督知曉此事,否則便革他六扇門總捕頭的職。狄赫慌忙召集眾捕快,讓他們封鎖住現場,逼迫所有知情者不得將鬼蛺蝶出現的消息散布出去。
這些所謂的父母官隻顧自己奉承巴結,卻寧願把這采花邪魔之事先丟在一旁,甄裕對他們徹底失望,獨自走出宅院,牽馬來到這長亭中,才坐下來,關於鬼蛺蝶的一個個謎團霎時擠滿了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說起來,這次鬼蛺蝶倒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聽說這次的女死者在當地聲名狼籍,手段毒辣,方才我在周遭詢問,許多百姓得知這女人的死訊,都忍不住露出歡喜的神情。”忽然間,一人在他身邊坐下,語氣平淡地說道。
“鬼蛺蝶以淩辱殺戮為樂,可不會管受害的女子是善是惡。”甄裕從聲音便認出了她,轉首瞟了一眼,苦笑道,“葉姑娘,你幾時來的。”
“方才隨總捕頭一塊兒來的,你沒瞧見我,我卻看到你失神落魄地走出去。”葉曉攏了攏耳傍被風吹亂了的秀發,“處理完現場後,我就循著馬蹄印子找過來。”
甄裕點點頭,歎氣道:“你知道麼,我見到鬼蛺蝶了。”
“啊!”葉曉訝然,“在凶案現場?”
“不,在六扇門。”甄裕把自己在六扇門籍庫中的所見告訴了她。
“鬼蛺蝶真是膽大包天!”葉曉一陣驚愕,“竟然到六扇門查詢名中帶‘花’的女人,擇以下手!”
“但我覺得很奇怪,一來鬼蛺蝶之前從沒有這樣做過,二來從前鬼蛺蝶作案,都是將人擄到別處,為何這次徑直在死者宅中行凶?”
“這個女寡婦生性放蕩,常會把情人帶回自己房裏嬉褻玩樂,所以到了夜晚,家仆都不敢靠近臥室,免得見到不該見的,聽到不該聽的。鬼蛺蝶很可能因此才肆無忌憚。”
“即便這點解釋得通,我還有一點想不透。”甄裕大吐疑惑,“薛芝蘭的宅院占地甚廣,宅中庭院樓閣俱全,高低有致,地形十分複雜,而她的臥室恰在北邊最深處。她重金聘了五名曾是江湖好手的護院,帶領上百名家丁在宅中輪流值守,日夜不歇。鬼蛺蝶竟能一路暢通無阻地潛入臥室,作案後又全身而退,那麼多人連他的影子都沒發現,實在令人稱奇。”
葉曉微微沉吟,脫口道:“忘了告訴你,方才我們細查了薛芝蘭那間臥房,發現就在床頭邊的牆壁上有個暗門,門中有一條暗道,藏在樓閣背後的假山中,一直通向宅外。而且這條暗道除了薛芝蘭,沒有人知道,顯然是她用來私會情人的。”
“你是說,”甄裕頓時站起來,“鬼蛺蝶利用了這條暗道潛進潛出,神不知鬼不覺。”
“不敢確定,但若然如此,又有一點矛盾了。”葉曉也站起來來回踱步分析著,“照你先前說的,鬼蛺蝶是在那戶籍冊上找到這個名字,然後才選擇對薛芝蘭下手,相隔時間這般短,除非他真的是鬼非人,否則怎能如此輕易就找到那條掩藏得極好的暗道。”
甄裕眉頭緊蹙,難以作答,確如葉曉所言,這實在太玄乎了。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呼喊聲,兩人扭首顧盼,隻見林斌從遠處奔向自己。
“你去哪兒了,這一天都沒見你。”葉曉衝著他嘟囔。
“別提了。”林斌奔到兩人身前,連喘了好幾口氣,開始埋怨,“還……還不是因為那位工部派來的劉巡督,他說要審查南京城中有關土木水利的公文,總捕頭為了討好他,竟讓我去幫著整理文書,忙碌了一整個下午。晚上回去六扇門的時候聽師兄說這兒出了大事,我就急忙趕過來了,不想先遇見了你們,究竟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