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我們的故事(2)(1 / 2)

我們一行三人來到了研究生樓的風味餐廳,老居就像是到圖書館占座一樣機警,把三個大包分放在三個座位上。卷毛在這一個人間煙火鼎盛的地方駐足徘徊著,仿佛很難作出什麼抉擇,老居則在一旁不動聲色,定定地看著。卷毛最終走到一個窗口小聲說:“一份石鍋魷魚拌飯。”老居倏地一下閃現:“魷魚拌飯。”卷毛掃了一眼老居那猛撲前傾的身軀,很關照地說了一句:“多吃啊!”老居樂顛顛地捧著飯跑來入座了,卷毛扒下了半石鍋的飯,停筷。老居仿佛正處於用得酣暢時也戛然而止。在卷毛的反複示意下,老居吃完了自己的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吃完就地休息,回眸忽見一對情侶在飯堂裏相互喂食,忸怩地黏在一起。老居發出了嘖嘖的聲音。我說:“老居,這樣不好吧,你們可得含蓄!”老居幾乎是脫口說出這句話的:“不可能,不允許,卷毛是誰,我是誰?什麼叫靈魂之伴侶?”

可是這對柏拉圖式的戀人在接下來的歲月裏做出了許多和物質相關的事。比如,每個周末,他們都下意識來我們學校感受一下農大鼎盛的飲食文化,順便吃撐,於是我的飯卡在周末的飯點總是“嘀嘀嘀”被人為地刷個不停。他們總是吃著一樣的食物,說著一樣的話,愈久愈發自然。

想必人們一定知道有一種修辭叫做對比,而其目的往往是揚此抑彼。這種修辭正是對於我們三個的最好印證,當卷毛刷爆了我的飯卡以後,他們開始轉戰,隻留下了默默的我,無言地拿著自己的學生證和現金去食堂吃飯,一個人,總是一個人。

終於,我準備給予他們毀滅性的一擊。我背上了我的高數書,坐上了419路車,在車到站前的五分鍾時對他們疾呼:“來吃飯,來學習,接站!”

我把我不會的高數題全部用紅圈圈給標注了出來,給老居一大張白紙,在頂端寫上三個大字“求過程”,老居推搡著不願接過紙,我把紙遞給卷毛,卷毛把紙頂到了老居的桌子前:“給她寫。”老居一愣,抓起一支筆開始在我的紙上奮筆疾書,半小時後,一份思路清晰的習題全解開始展現。老居,嘿!

我喜歡他倆學校的圖書館便總去,為了完成我的入館問題,老居每次都拿著不同的學生證出來,臉形,性別,年級總是不同。我們三個安靜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老居看著自己考研的書,卷毛總是在電腦上寫著自己的作業,我總在做著高數,偶爾翻讀一本小說。三隻灌著熱水的杯子呼呼地冒著水蒸氣,在一旁靜謐地守著。三個人桌子的中間是一張小小的毛毯和一包餅幹。不知怎的,我們總是同時喝水,同時拆分著餅幹,卻依次裹著小毯子睡去。偶爾我問老居高數的聲音是我們之間唯一的交流。外麵的陽光在揮灑著自己不規則的輪廓,和我們一起默默地在一室之內天馬行空。

有一天,我們從圖書館出來,正是冬風凜冽時,我在卷毛身旁快走著,大衣摩擦著發出噌噌的聲音。走了一段,發現卷毛和老居已悠然飄到了後麵,卷毛那雙一到冬天就幹冷的手這回張揚地牽在老居的手上,老居幾乎是把卷毛的手全部拽在了手心,我哼唧唧地把卷毛的另一隻手載在我的肩膀上,架著手快步走著,穿過無數光禿禿的樹幹,我們三個就這樣走在季節的邊沿,還有三隻用力拉緊的手。

聖誕夜,老居和卷毛帶著我去了南堂,北京的一個大教堂。火樹銀花的一夜呀,我正好有些小感冒,鼻涕汩汩地流出,而卷毛和老居此時已經在教堂的木椅上落定坐好,兩手合十,一副虔誠的禱告狀。我雖然深知卷毛和老居曆來以馬克思主義和共產主義作為自己的終生信仰,但此時實在不願去打擾他們,隻是輕輕悄悄地從他們身邊走過,自己找了一個小椅子打盹兒,擦鼻涕。後來,當我們三人一起跨出教堂時,一個神職人員站在門口問我們:“感覺如何呀?”我大聲說了句:“這裏,亦能群居,亦能獨處呀。”那一夜,我覺得我遠比聖誕樹上的裝飾小燈來得閃亮。

元旦,老居修改了QQ簽名:“我要與你一起站在世貿天階,走過多舛的2010,展望2011”,與此同時,老居亦在人人網中把卷毛設為特別好友,備注——親愛的秋秋。

就在這個時期,你會發現老居和卷毛的手機好像用的是一個號,你有什麼事找老居,回複的人或許是卷毛,你有什麼事找卷毛,很有可能其實是老居在和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