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我們的故事(1)(1 / 2)

文/楊書源

——謹以此文獻給有緣的我們,無論彼地此地,不管彼時此時。

現在,在離家五個月後的歸來之際,再有人問我,身為一個戀家至極又少有自理能力的人,後悔到北京上大學嗎?我必然不會再哭喪著臉告訴他有關白手起家、萬事混沌、獨處空間的林林總總。我隻想說我終於在北京找到了我們那些別開生麵的故事,盡管我不是一個獵奇者,但我的確喜歡好的故事。

我和卷毛是中學時的前後桌,我們生長在浪漫、婉約又富庶的海寧小鎮(後來我才知道,到京求學的海寧人都親切地稱家鄉為小鎮)。我和卷毛在小鎮的日子過得純粹而單調,上學的日子裏我們心無旁騖,放假的日子裏卷毛在正午的太陽出現以前一直變換著各種姿勢睡著;我則騎著我的腳踏車在小鎮的角角落落尋覓著美食,日出而起,然後在正午時打電話給卷毛,告訴她我吃撐於某地,等著她速來……小鎮有偌大的書店和圖書館,但是對於求知若渴的我們,小鎮的那些書籍似乎滿足不了我們的需求。終於我和卷毛在市新華書店再次求書失敗以後,卷毛說:“等明年去了上海、杭州念大學,就不再是這種情況啦!”我點頭:“嗯,我們到同一個城市上大學。”高考時卷毛出了點可喜的小意外,一不留神把浙大給躍了過去,她果斷對我說:“走,我們進京去!”於是,在她的感召下,我便像打了雞血似的熱血沸騰地填報了幾所北京的大學。

最終,我們都如願了!好像未知的北方有些什麼既定的故事在等著我們。

九月,在新學校裏巡視了一個月的周邊環境以後,我們漸漸開始模糊了時空的有限和無限性,幼嫩的觸角開始戰栗著伸向這個陌生城市的深處。後來我們才發現,有一輛城市公交叫419路,這條線路中囊括了兩個大學,即我和卷毛的學校,請注意,直達的公交——這是很多故事發生的物質基礎。

國慶是聒噪的,夏季的燥熱還沒有完全退場,一群群高中時的校友或是同鄉一起在城市的許多路上走著,主題自然是回憶和暢想,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敘事空間,生動、歡慶地生活著。卷毛隻把國慶的一天留給了我,我鬧哄哄地給她發了一個“獨立宣言”,她依舊是巨蟹座的那副冷淡嘴臉:“我們何必爭那一朝一夕,細水長流吧。”

十月底,卷毛動起了到宜家采購小家具裝修床鋪的主意,喚我去替她拎東西。我竟然屁顛屁顛地跑去了,毫無不悅之色。我總算明白了,你的生命裏總會有那麼幾個VIP,和她在一起,庸常的日子裏哪怕是偶爾的驚喜也永遠是簇新的記憶,你永遠不會感覺為她所累。

在還算是空氣流通的公交車上,卷毛說:“飯點到啦,兩個人吃浪費,咱們不如找大四的海寧學長—居思遠,如何?他看過你的文章的。”我的心一緊,開始淩亂地思索這樣幾個問題:一、我臉上的青春痘正是鶯飛草長時,此時見一個學長,有失莊重;二、我的黑色褲子剛被勾破,情何以堪?三、他看到的是我的哪篇文章?有確切的素材才是對話深入的前提。卷毛隻回答了我六個字:不相問,不要緊。

晚餐間的話語如潺潺流水般充滿靈動之感,偶爾靈光一現之下的硤石土話也仿佛幫助了我們的表情達意,在一個充滿了硬朗的北方話的世界裏,南方話變得稀罕而驕傲。卷毛和老居是海高同學,四年前,小鎮人在求學方麵還酷愛去上海,不知是因為那個上海和小鎮共有的纏綿的南方秉性和風情,還是小鎮和上海之間可望、可即、可親的路程所致。老居是懷著一份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的沉鬱到北京的,後來到京的海寧人多了,都開始整整齊齊地叫老居:“學長呀!”

老居在我們的菜色上不發表任何的意見,任由我清湯寡水地點。老居有滋有味地吃著白米飯,偶然像上了發條的鬧鍾一樣幾乎是搶過卷毛的白色小碗,在裏麵適時盛上一碗組合精美的小小湯點。卷毛拿著碗,一副欲送還迎的表情,這種表情,是我在她的麵部表情史上見所未見的。我覺得有種異樣的情趣在我們之間盤桓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