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突然提出要吃鬆鼠鱖魚,我假裝打了一個飽嗝,對她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回食堂吃魚去!”接下來,卷毛表現得一點也不像一個高才生,她翻到了鬆鼠鱖魚的那一頁菜單,在圓桌上來回蹭著菜單。老居向服務員揮了揮手:“鱖魚多少錢一斤?”當聽到答案是一百八十元時,我確定他是要豁出去了。我看見菜單上在鬆鼠的旁邊有一個小括號,寫著(草魚)。我揚起手,告訴服務員:“這樣,我們采用草魚。”不久,草魚上桌,老居挑了一大塊:“這草魚……咳……還蠻有肉質的纖維感的!”卷毛吃得滿口都是魚,不確定她是否聽到我們說話:“嗯,好吃,鬆鼠,鱖魚,草魚,好吃!”
我們三個互相攙扶著走出了飯館,走進一家商場,各種張牙舞爪的時裝店店員從四處擁向我們:“喜歡可以試一下,我們的……”其實,我們隻是在觀賞。
那晚,我沒有趕上回學校的末班車,蝸居在卷毛的宿舍裏,沒有洗澡,一陣陣草魚殘留的脆皮味滾滾襲來,我說道:“草魚肉這個粗呀。”我自始至終沒有明白,我何以會在一個陌生人麵前把肚子吃得不留一點縫隙。
第二天,在回去的路上,我和卷毛計算著下次再見的時間,老居突然捏著兩個餅出現在我們麵前:“下次去哪裏?你們倆?一道去吧!”我虛應了一聲:“好呀。”419路慢悠悠地開走了……
第二天淩晨六點半,我的手機震徹床鋪,是老居的短信:“安琪,你們學校附近有賣圍巾的嗎?”我用被子蒙住臉,欲澄清思路,此時正值我寢室的北京姐們兒的一段“甜甜圈男友(該人殷勤備至,每次送甜甜圈必是一式六份,以烹眾口)”戀情分崩離析時分,那天夜裏,她在和前男友通話後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打開日光燈發布了這樣一通演講:“知道嗎?都記住了,男女之間沒有絕對純潔的友誼!所謂友誼其實隻是一次失敗的追求經曆。”
昨日之事,言猶在耳,今日之舉,不由讓人欷歔不知所終。我小小的第六感告訴我——靜流之水之下,必有旋渦在將與之相關的夢幻托起。
我把躺在被窩裏的卷毛鬧醒,卷毛依舊是巨蟹座的悶騷狀,“什麼呀,你都說的什麼呀,算了,掛了。”當然,電話始終沒有掛,我可以想象著卷毛在電話那頭,笑意吟吟地說著這些違心之語,時不時撥弄一下自己拉直的卷毛的嬌羞狀。
所以,對於老居,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我在接下來的一周裏不斷地向卷毛提起:“那個老居還是很有情趣的一個人,下次帶他一起來呀。”卷毛在另一頭給我展示的狀態永遠是“……”其實,我懂的,卷毛是一個很有分寸感的人,她不喜歡逾越過程去做一些激進而又突變的事情,所以哪怕是木已成舟的事,她也必須再用文火加以修飾,而我,必須陪著她,把這個過場走好。
另一方麵,我常常收到老居的感謝信,冗長的短信在現代人的快節奏裏,足以讓人動容。
終於,迎來了那一天相聚的時刻,當人群擁擠得隻留下一片人頭的影子的419路車一個急刹車時,故事到了一個叫做發展的階段。
卷毛是背著一背包的書來的,老居一路拎著那個背包,捍衛著不讓卷毛自己拎一下,另外,老居的腋下還夾了一本大大的筆記本。
我往前跟了幾步箭步走著的老居,問道:“老居,那本筆記本什麼妙用呀?”
“考研用!”
“考哪兒的研,沒聽說呀!”
“本校的研。”
“怎麼,你可是班級第二,不能保研麼?”
“後麵那幾名的同學數學建模得獎,把我的名額搶啦!”
“人家建模。你也建呀。”
“那一天,本要參加的,可是小組隊伍裏有一個黨員,說是要參加黨員的遊行活動,所以就錯失良機啦。”老居顯然是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卷毛拎了拎我的袖管說:“他知道保研無望後就暴走京城,整個長安大街都快被他走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