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期待是一種煎熬(2 / 2)

我們慢慢朝下走,感到了一種潮濕和黑暗,感到了腳下似乎到處都是堆積的磚塊。這時又一個人點燃了一截蠟燭。我們看到了腳下的堆積物,似乎除了磚什麼都有,感覺就像看到了一個地下垃圾場。這時有人說,到了前麵就好了。可我看不到前麵,似乎能看到的就是腳下的不平和不穩。我們下去的是一座防空洞,這樣的防空洞當時可以說在每個學校都有,不同的是有的簡易,有的精致,而有的幹脆就是一個壕溝。而這次是我第一次走進這樣的地方,因而它對我不僅充滿神秘,還充滿恐懼,甚至充滿了各方麵的挑戰。這是在我奶、我父親那次打我、懲罰我之後發生的事。這次我一沒有上大街,二也沒有離開我們的巷子,我們不過隻是玩,而且隻要我們按時回家,就不會有什麼事,也就不會再招惹任何是非。但問題是就是在此次又出事了,這次事可能不大,但當時我怎麼也蒙混不過去。我們走過了那個垃圾一樣的地方,往前的路確實好走,借著蠟燭的光,我確實看到了這是一片平坦的地方,或者說腳下隻有一些橫七豎八的磚,沒有了其他雜物。這時我跟在後麵覺得很爽,似乎又感到自己走到了一個神秘去處。可這時我不知怎麼屁股眼有點鬆,一泡屎又搞得我不自在。我當時又沒有帶紙,我想忍,但似乎也忍不住了。這樣我看到同去的夥伴就在前麵,而且走得又不快,我覺得我完全有時間解決自己的問題。想到這裏我便迅速解開自己的褲子,將那泡屎解決了。就在我猶豫怎麼擦屁股時,在我用手摸地上有沒有個小磚塊、或瓦砸片時——因為在老家我們都用土塊擦,甚至更簡單的方法就是坐在地上哧哧——不想這時突然眼前一片黑暗。我這才發現人家轉彎了。我喊了一聲等等我。有人回答快點,蠟燭都快完了。這下我倒是快了,趕緊提起褲子,也顧不上擦屁股就跑了過去。等我趕上他們,才發現自己的褲帶沒了。說實話,那可不是一般的褲帶,那是一個環帶一個鉤的褲帶,而且帶子是彩線織就的。這下我慌了,幾乎要哭出來。我告訴同伴,說我褲帶沒了,可能丟在那兒了,我想讓他們回去幫我找,但沒有人願意,而且我看到蠟燭這時確實不多了,而且有人說就這點蠟燭能讓我們順利走出這裏就不錯了。後來我隻好提著褲子跟他們走,不久我們就到了防空洞的另一個出口,大家又見到了光明,看到了天日,而這時我卻沒有絲毫興奮,我站在那裏隻是一臉茫然。那天我就是用手提著褲子回家的,可以想見那是一個什麼結果。那天,我的腳就像踏在玻璃渣上。

剛走進院子,母親就看到了我的狼狽相。問,怎麼了,是不是拉褲子了?我搖搖頭,說,褲帶丟了。母親說,怎麼沒將你人丟了?我沒有說話。當母親看到,我真的將褲帶丟了,上來照我臉上就是一下。接著便說,今天好了,就別吃飯了,提著褲子站在那兒。想想當時是什麼季節,當時可是早春三月,是乍暖還寒的日子,而我穿的卻是棉褲,而且是光屁股穿,稍不留神褲子就掉下來。當母親剛剛打我時,我用手擋,褲子就差點掉下。母親說,你還知道羞,知道羞就不會幹出這事。

後來是二姐放學後,我才有點被解圍。她問我褲帶丟哪裏了。我說防空洞。哪兒的防空洞?我說就你們學校的。二姐那年剛上中學。這時隻見她先給我找了個白布條帶子,讓我先將褲子係上,然後讓我和她一起去防空洞去找。什麼叫好了傷疤忘了痛,那天可以說我也體會到了。這時外麵的陽光正好,街上人也多,這樣我跟著二姐就這麼穿過人流找褲帶去了。有時第一次探險似乎還有點害怕和恐怖,第二次就沒有這感覺了。因此,一到街上,我又興奮起來,似乎把剛才的狼狽勁一下子全忘了。我開始在前麵跑,開始給二姐帶路。二姐手裏也拿著蠟燭和火柴,我現在不用借他人的亮光了。

然而事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當我們走進防空洞,走到我拉屎的地方,我的褲帶肯定在那裏,似乎就是將它取回來而已。可是,奇怪的是,我那攤汙物在,並沒有見我的褲帶,甚至從那汙物到出口我們來回了幾圈都沒有找到。那是由一個金屬環、一個金屬鉤,還有一個彩色圖案構成的帶子,怎麼就沒有了?我當時隻覺得不可能,覺得有點見鬼,但最後的結果是我們幾個來回之後還是空手而歸。

後來,我想起了讓虛娃到西安找我爺的情況,想想找一條明明落在那兒的褲帶都這麼難,而且讓人不可思議。更何況,褲帶是死的,都能不翼而飛,我爺是活的,那要移動起來就更讓人摸不著頭緒,更要命的是當時還是兵荒馬亂時節,應該說更是找什麼都沒找人難的一種情形。就像我看到一個人一天在那裏釣魚,很長時間我都沒見其釣個魚毛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