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卡弗
紐約城
現在
一
錢莊是一幢破敗的石頭建築，位於休斯頓大街的末端，坐落在堅固的曼哈頓東村和下東區荒地之間的最後一處分界點上。這裏曾經是享譽世界的範阿蘭投資證券經紀行的總部，房子不高，但占地廣闊，氣派非凡。作為學院派建築的典範，房子的正麵由經典的六根廊柱構成，正山牆外立麵上鑲嵌著一排令人膽寒的“牙齒”——這就是銳利的齒飾。多少年來，這座建築一直矗立在休斯頓大街和艾塞克斯大街的街角，空蕩蕩的，沒人使用，也沒人打理。直到某個冬天的夜晚，它偶然闖入了某位戴著獨眼罩的夜店客戶經理的視線。當時，此人剛在凱茲熟食店消滅完一隻熱狗，正在尋找一處合適的場所，來宣傳手下幾個DJ竭力推薦的新音樂——陰惻惻的鬼魅般的音樂，他們稱之為“迷幻之音”。
喧囂的音樂聲傳到人行道上。斯凱勒?範阿蘭正站在那兒。她15歲，身材嬌小，黑發，亮晶晶的藍眼睛，周圍塗著墨黑的眼
影。她正惴惴不安地站在夜總會外麵，排在隊伍的最後。她摳著手指上斑駁的黑色甲油。“你真的認為我們能進去？”她問道。
“沒問題，”她最要好的朋友奧利弗?何澤德-伯理說道，同時對她揚揚眉毛，“迪倫打包票說這事小菜一碟。再說了，我們總可以把那邊掛著的銘牌指給他們看看。這地方是你們家族建造的，沒忘吧？”他樂了。
“這有什麼稀奇的。”她嗤笑著，向他丟了個白眼。
曼哈頓島嶼和她的家族有著密不可分的曆史淵源。據她所知，弗利克美術館，範威克高速公路以及海頓天文台，可能還有一個機構（抑或是主幹道），這些她都有份，不過她的生活並不會因此不同。現在她身上的錢總共隻夠買張25美元的入場券。
奧利弗愛憐地摟住她的肩：“別擔心！你想得太多了。我保證，會很好玩。”
“希望迪倫已經在等我們了。”斯凱勒煩躁地說著，身子打著哆嗦。她穿著長長的黑色開襟毛衣，肘部有破洞。這件衣服是上周從曼哈頓穀的一家跳蚤商店裏淘來的，聞上去有股過期玫瑰香水的酸敗味。斯凱勒瘦骨棱棱的身形隱藏在毛衣寬大的皺褶堆中，總讓人感覺她的身軀被紡織品淹沒了。斯凱勒的黑毛衣長過膝蓋，裏麵套著件普通的黑T恤，外加灰色舊保暖內衣。至於下半身嘛，是條曳地的寬擺黑裙。和十九世紀街頭的搗蛋鬼一樣，裙子的下擺拖在人行道上，沾著黑糊糊的汙垢。斯凱勒腳上穿著心愛的黑白兩色傑克普賽爾運動鞋，就是右腳趾上打洞的那款。
黑色鬈發用有珠飾的圍巾紮著，束在腦後。這圍巾是在祖母的衣櫃裏找到的。
斯凱勒長得出奇漂亮。甜甜的瓜子臉，完美的小翹鼻，柔滑白皙的皮膚——她的美給人一種近乎不真實的感覺。看她那長相，活像是穿著女巫衣服的德累斯頓人偶。而杜申學校的學生則覺得她打扮得像個撿破爛的。她性格極其靦腆，不太合群，同學們都不相信。他們就是覺得她瞧不起人，其實不是，她隻是不愛說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