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朱櫻說不用,又說:“隻要一間幹淨的屋子,搜羅齊需要的藥材,王爺定能無恙。”她神態從容,又是近侍身份,揚州知府無奈之下隻好信了她,親自帶她和平郡王去西閣,臨行朱櫻看了容鬱一眼,道:“你也來吧。”
容鬱自然不敢辭,跟在她後麵,穿過回廊,果見一清淨之地,朱櫻吩咐下人將柳洛抬入房中,知府舉步欲進,朱櫻手一橫,道:“請回!”知府不敢造次,悻悻然退出。
朱櫻把門一關,就隻剩柳洛,她容鬱三人了。
朱櫻低聲問容鬱事情經過,容鬱撿要緊的說了,朱櫻歎一聲道:“總算王爺果斷,否則便是我再早一點趕到,也救不活了。”容鬱駭然,想道:琳琅下毒之能,當真鬼神莫及。
朱櫻取過紙來,刷刷寫下十餘道藥交與容鬱,道:“這些藥叫外麵人去抓,你跟著他們,把藥取回來。”
容鬱應一聲“是”,心中卻道:怎嗎這麼謹慎,倒像是有人等在門外要害他一樣,以平郡王的身份,難道還當真有人敢讓他死在這裏?她取了紙轉身要出去,朱櫻卻又叫住她,說道:“我知道你不以為然,但是確實有人想要置王爺於死地,你萬萬不可大意了。”
朱櫻素來少語,這次卻是一再交代,容鬱知道輕重,倒也真不敢大意了,果真跟了下人去取藥。
朱櫻待容鬱走遠,轉頭來喝道:“還不醒來!”
床上那人睜了眼睛,懶洋洋笑道:“朱姨怎嗎知我醒了?”
朱櫻冷笑不答,柳洛知道她的脾氣,也不敢過於胡鬧,往門後一指道:“朱姨對她倒是放心。”
朱櫻道:“她若心存歹意,你多上九條命也撐不到我來。”
柳洛自然知她說的是實情,也不辯駁,卻問:“朱姨如何找到我?”
朱櫻道:“你能去得的地方,難道我就不能去……洛兒啊!”她似是有無數的話要說,到後來竟然輕輕歎一口氣,說不下去了。
柳洛知她不喜自己卷入權力之爭,甚至因這個原因長期自禁於寧語閣,不與自己說話,可是事到臨頭,竟然隻這樣悲哀地一聲歎氣,他在那一刻忽然問自己:如果君臨天下要以失去一切為代價,你願意嗎?
他不能回答,也不肯往這方麵多想,隻固執地問:“朱姨,我錯在哪裏?”
朱櫻道:“你父親書上如何說?”
柳洛念道:“揚州郊,杏花村,東百裏,觀音廟,璿璣句,一生明。”十八個字,他自問已經拆皮卸骨,吃透解透,但是仍中了暗算,心下頗不服氣。
朱櫻略低一低頭,道:“你以為一生明指的便是觀音之像的眼睛嗎?”
柳洛道:“神像之上,除去眼睛,還有什麼可以被稱之為明?”
朱櫻道:“日月方稱為明,眼明不如心明。”言及此處她歎一口氣道:“璿璣畫像是平懿王妃留傳之物,廟中所立卻是小姐的神像,機關就設在這一層,洛兒你自負聰明,怎嗎就看不出來呢?”最後幾句話很是不客氣,柳洛心中慍怒,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推測有道理,他略略一想,又問:“這麼說那廟中原應是祖母雕像,被人套了我娘的像在外層?”
朱櫻頷首,柳洛又道:“如果一生明所指是神像的心——隻怕還是祖母那尊雕像的心吧?”
朱櫻道:“我推測是如此,但是外層機關是你母親所設,並不那麼容易解開。我知道你所想,料也攔不住你,這樣吧,你給我三日時間,三日後我必趕上來。”
朱櫻肯出手,勝算何止增加一二,柳洛喜見眉梢,道:“那拜托朱姨了,朱姨需要我另派人手幫忙嗎?”見朱櫻搖頭,隻得道:“那朱姨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