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畫像之秘(1)(3 / 3)

樹後麵走出來一個青衣裳的女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麵目十分之清秀,隻一雙眼睛影色沉沉,鬼魅叢生。她在原地怔了片刻,不去看五人的傷勢,而是徑直走到魎的身邊,將刀自他胸口拔出來,對這夕陽審視良久,終是歎一口氣,就魎的衣服拭去刀上的血,藏於袖內,然後走到少年身邊,彎身去探聽他的脈搏。

孰料手方搭上,少年忽然睜眼,反掌扣住她脈門,啞聲道:“你是誰?”

少女凝視他的麵孔,反問:“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

少年氣息一弱,扣住脈門的手無力地落下去,他沒有繼續追問,隻道:“這四人……不能留了。”這兩句話已經耗盡他的心神,即便他還想說什麼也是有心無力,所以隻勉力睜著眼,看住昏迷中的四鬼。少女明白他的意思,麵上浮起不忍之色,卻也沒有猶豫,撿起少年胸口的虎頭刀,一刀一個了結了性命。

少女回過身來,那少年又暈了過去,也許一直懸在心上的弦已經斷了,無以為繼。

這時候月亮已經出來了,夜很黑,月亮周圍的雲都染了銀亮的顏色,少女來回走幾步,似是大為躊躇,終於一咬牙,抱起少年,一提氣,向西邊掠過去。

杏子林的西邊是平懿王柳毅的府邸。

“那個少女……是琳琅?”一直靜聽的容鬱插嘴問道,心想琳琅既然長居懿王府,自然和公主璿璣相識。

黑袍人的手指在桌上敲一敲,並不作答。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目之所及雕梁畫棟,錦繡流光,床上諸般用物都不是平常人家用度,雖然說不得極品,卻也頗得富貴三昧。一時便想:莫非那青衣女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女兒?又想:她會使疏影之毒,自然與唐門大有幹係……

想及此處,強撐起來拉開床簾打量四周,房間不是很大,窗台下有梳妝台,上麵掛了淡青色的簾子,如竹的顏色,非常之雅致。梳妝台上寥寥數物,都是閨閣常用梳子鏡子眉筆胭脂等物,容器無不精致,色麗而不靡。旁有琴台,台上古琴,琴為伏羲式,通體髹紫漆,卻是不俗,壁上斜掛一支簫,墨色,殊無光華。

他心中猛地一跳,想起一個人來,隻是那人原是傳說中人物,他的簫,又如何成一閨閣女子的壁飾?莫非是自己看錯了。雖這樣想,到底放心不下,下了床,伸手便要去摘。

這時候門外傳過來腳步聲,一重一輕,顯然有兩人走近來。

一念未了,便聽門外有女子聲似生氣地道:“小王爺你別跟著我了行不行?”仿佛又惱又無可奈何,竟似是嬌嗔多過惱怒。

他心中納罕,昨夜見到那少女神色何其冷峻,不想也是個貪圖富貴,想攀高枝的主。又低頭尋思,卻不知是哪家王爺……若是他強行進來,看見自己,可不大方便了。如此一想便急於尋找藏身之所,奈何鬥室中容身之處甚少,唯有牆角衣櫥看上去還能將就……

他藏身於衣櫥之內,不由好笑,那些誨淫誨盜之書,才子與佳人幽會之時常有佳人藏將才子於衣櫥之內的俗套,不想自己今日落到這般荒唐的地步。他這一笑,牽動傷處,疼得齜牙咧嘴。

卻聽門外人道:“我幾時想跟著你了,我這不是怕我爹嗎?你溜出去玩不打緊,有本事別讓我爹查到啊,好妹子,今兒你可連累到我了,我跟了你一整晚,賞支曲子聽吧。”竟是十分賴皮的語氣。

那聲音十分耳熟,他仔細想去,竟是平懿王府小王爺柳言的聲音。

平懿王位高權重,小王爺卻不知什麼緣故沒有封王,朝野盡知小王爺性情豪爽,待友極誠,於女色上並不熱衷,卻不知道那少女有什麼魔力,竟讓小王爺如此低聲下氣,十分之巴結。當下便想道:若是柳言當真對那少女言聽計從,無異於添一臂膀。又想:這少女究竟什麼身份,她不在府中之事竟驚動懿王爺,且勞動小王爺隨駕——莫非是懿王爺的小妾?聽說懿王爺也有過年少風流的時候,但是自從娶了公主璿璣,卻沒鬧過什麼荒唐事兒——何況若真是懿王爺的小妾,柳言怕也沒膽量喊這聲好妹子,這少女的身份還真是奇怪呢。

少女撲哧一下笑出來,“偏有人油嘴滑舌,活像那日被抓的隻我一人一樣——不就是因為給秦少相彈了支曲子嗎,哪有小王爺做成你這等沒皮沒臉的。隻要到市集上喊一聲,懿王府小王爺想聽曲子了,這四方八麵的琴師歌女還不蜂擁而來,把王府擠個水泄不通?也免了小王爺這樣巴巴地上門來求曲子聽。”

柳言道:“如今倒肯笑了,方才是誰板著臉像人人欠她八百大文一樣呢?”言笑宴宴,仿佛將這少女逗笑便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