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悶,我還準備請你吃比薩的,看來今天沒有機會了。我問你個事情,你要照實了說。”柳非童不想兜圈子了,實話說了出來。
“隻要我知道的,我就告訴你,不知道的,我就沒有辦法了。”黃欣茹實話實說。
“那我問你,解剖教研室無名男屍的手腕上,真的有過星象圖嗎?”綠燈亮了,柳非童左手拿著手機,邊接邊過馬路。
“柳非童,你是不是燒中暑了,這個早就是舊聞了,怎麼還當新聞來問我?”黃欣茹嘴上在說笑,心裏還是驚了一下。
“所有未證實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是新聞。你直接回答:是,還是,不是。”柳非童喜歡鑽牛角尖。
“隻有一個字:是!”黃欣茹斬釘截鐵地回答。
“你確定?”柳非童繼續求證。
“你昨天晚上去學校,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你去解剖教研室了?去看無名男屍了?”黃欣茹的瞌睡頓時沒有了,接二連三地問道。
“丫頭,你很聰明。我去了,看了,但是,我沒有發現劉幻琳所說的星象圖。”柳非童實在太熱了,穿過馬路後,進了一家帶有空調的服裝專賣店,暫時躲避外麵的熱浪。
“你在說夢話吧?怎麼可能,那圖分明就刻在無名男屍的右手腕上,你有夜盲症?或者色盲?或者高度近視?”黃欣茹說話怪怪的,有點不入耳。
“我很正常,丫頭,別開玩笑了,我說的是真話。我就是想求證一下,男屍手腕上星象圖的真假。”柳非童沒有心情和黃欣茹耍貧嘴。
“我看你還是不要去求證了,我這裏有個現成的,歡迎你來求證。”黃欣茹閑著無聊,話也越說越多。
“來你這裏求證?”柳非童語塞了,有點聽不懂。
“我們醫院有個醫生,是外科主任,也是院辦招聘負責人,他的手腕上有你需要的星象圖。”黃欣茹口無遮攔,無意間說出了張康平手腕上的星象圖。
“此話當真?”柳非童倒抽一口寒氣。
這時,走廊裏傳來一陣腳步聲,雜亂無章。黃欣茹回頭看了看,立即掛斷了手機。兩個家屬攙扶著一個病人,朝她走了過來。
“護士,你給主治醫生打個電話,我老公今天剛拆線,傷口怎麼就流血了,是不是感染了?”病人的表情很痛苦,他的老婆在說話。
“好的,你們先回病房吧,我知道了。現在醫生全部下班了,我去聯係一下門診值班室的醫生,一會兒給你們答複。”黃欣茹頭皮發麻,她知道今天張康平值班,此刻正在門診外科值班室坐診。
黃欣茹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站了起來。病人和家屬一直站在她麵前,一個也沒有動,全部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黃欣茹朝家屬揮了揮手,返身又坐了下來。
黃欣茹不想見張康平,在心理上拒絕接近他。黃欣茹心亂如麻,努力鎮靜了一下,轉身撥通了門診外科值班室的電話。電話響了一聲,很快就被對方拿了起來。
“喂,請說,門診外科值班室,我是張康平。”是張康平中氣十足的聲音。
“張醫生,你好。我是外科病區黃護士,這裏有個病人,今天剛拆線,傷口在流血,是不是感染了?你是否抽個時間,上來看看?”黃欣茹像放連珠炮一樣,把話一口氣說完了。
“現在門診有個外科急診病人,我處理完了再上去。你讓病人先躺下休息,不要頻繁活動。”張康平回複完,直接掛斷電話。
黃欣茹按捺住心跳,放下電話。病人和家屬已經回病房了,護士站回到了一片安寧之中。剛才她給柳非童打電話,話還沒有說完,現在給病人打擾了,也不想說了。
黃欣茹剛剛安靜下來,手機又響了,她不想接,連來電號碼也沒有看。鈴聲悅耳,在病區的長廊裏悠遠飛揚,一聲接著一聲。
黃欣茹禁不住鈴聲催促,拿起手機。接聽後,依然是柳非童的。她實在沒有心情,剛才的信口開河,讓她有點後怕。
“丫頭,怎麼剛剛話說一半就掛了?”柳非童直接提問。
“我在上班,不要鬧,剛才說著玩的,不要當真。”黃欣茹心裏很矛盾,她不想和柳非童繼續糾纏在那個破爛星象圖上麵。
“我沒有鬧,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明天就去你們醫院。”柳非童很認真。
“不要來,再開玩笑我就掛機了。”黃欣茹開始實施軟威脅。
“丫頭,我沒有開玩笑,我現在隻對那醫生有興趣,他叫什麼名字。”柳非童繼續問。
“我告訴你名字,但是,你答應我,不要來我們醫院,可以嗎?我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個人。”黃欣茹不想提張康平的名字。
“可以,放心吧。”柳非童點頭答應。
“張康平。”黃欣茹小心地說。
“明白,我有點事情,掛了,丫頭。”柳非童說完,掛了手機。
黃欣茹說完“張康平”三個字,鬆了一口氣,心裏也舒服了很多。這些日子,她太壓抑了,差不多被這三個字悶死了。蔡玉娟因為不和她在一個部門,每天和她錯開了班次,彼此很少碰麵,就是有什麼事情,也不敢和她說,畢竟大家在一個醫院,雖然住在一起,但是,還是謹慎點好。
黃欣茹心裏的石頭落地後,高興地站了起來。護士站光線不是很好,灰暗而陰鬱。她穿著一件短袖白大褂,裙擺隨著體位的變化,在悠然飄動。
黃欣茹突然想唱歌了,可是,一時又找不到歌詞,在嘴裏含糊著,也不知道唱的什麼。這時,賀薇薇走了過來,看見黃欣茹在哼歌,眼睛立即放出一道光芒來。
“今天怎麼那麼高興?”突然,電梯門開了,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
“張醫生,是你啊!今天值班,怎麼有時間來病房轉悠了?”賀薇薇反應很快,回頭看著電梯門,巴結地說。
“我一出電梯門,就聽見歌聲了。”張康平沒有正麵回答賀薇薇的話,雙目投向默不作聲的黃欣茹。
黃欣茹低著頭,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張康平所在的方向,歌聲嘎然而止。張康平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直接站到黃欣茹的麵前。
“幾號病房?幾號病人?”張康平和藹地著著黃欣茹。
“張醫生,你來了?我帶你去。”黃欣茹依然低著頭,在前麵帶路,聲音像蚊子哼。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48號病房走去。48號病房在走廊的最深處,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走廊沒有燈,黑洞洞的。病區使用的是醫院中央空調,很多病房的門都是關著的,空靈而寂靜。
醫院是一個陰氣很重的地方,黃欣茹走在前麵,張康平跟在後麵。在他們的身後,是賀薇薇嫉妒的眼睛。她第一次發現張康平對新來的護士那麼專心,那麼用情,連她的話也不搭理了。
黃欣茹走得很快,仿佛在逃命。張康平的腳步聲很重,一直跟在她的後麵。走進48號病房,病人已經躺下休息了,黃欣茹走過去,掀開了病人的被子。
“醫生來了。”黃欣茹輕聲對病人說。
“什麼地方不舒服?”張康平走過去,看了看病人的拆線口。
“今天上午拆的線,傷口一直在流血,是不是刀口感染了。”病人家屬代替病人回答。
“好,我知道了,好好休息,不要隨便亂動。我馬上給你開個方子,一會兒護士給你拿,你先吃了。有情況明天再說。”張康平非常平靜,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走出了病房。
黃欣茹跟著張康平走出了病房,走廊裏安靜得出奇,隻有兩個人的腳步聲,還有黃欣茹雜亂無章的心。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張康平的右手腕,可是,他穿著長袖白大褂,手腕以下的部分,被遮擋了。
“你跟我來下辦公室,我去開個藥方,你拿走。”張康平回頭望著黃欣茹,往病房辦公室走去。
“嗯,張醫生。”黃欣茹點頭,勉強笑了一下。
“新來的吧,工作還習慣嗎?”張康平一邊說,一邊放慢了腳步。
“是,新來的,感覺還不錯。”黃欣茹和張康平並列在一條直線上行走。
“那就好,好好幹,你年輕,爭取升到護士長位置。”張康平爽聲笑了起來。
“謝謝張醫生,我是學醫的,不是護校畢業的。”黃欣茹強調了一句。
“哦?那你意思是將來不準備做護士了?做醫生?拿手術刀?開膛破肚?”張康平繼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