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的死,對他造成的影響並沒有隨時間的流逝而減弱,那種探秘到底的欲望反而更激烈。難道神秘的星象圖真的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大街上的溫度至少有四十攝氏度,陳曉芸連拐了三個巷口,在第四個巷口停了下來。巷口有紅綠燈,不斷地閃爍著紅、黃、綠三種單調的顏色。兩分鍾過去了,一輛出租車一個急轉彎,停靠在巷口。
柳非童從出租車上走了下來,一眼看見了陳曉芸。陳曉芸滿臉汗,站在馬路邊。她看了看柳非童,與昨天別無兩樣,這才放下心來。
“走,我們去馬路對麵的‘得緣來’茶樓坐坐,那裏安靜涼快。”柳非童招呼陳曉芸。
“嗯。”陳曉芸點了點頭,跟在柳非童的後麵。
柳非童和陳曉芸過了馬路,到了街對麵的“得緣來”茶樓,柳非童點了一壺菊花茶,女服務生很快上了茶。一股菊花的清香,瞬間彌漫開來。
柳非童雙眼直視著陳曉芸,看了足足有三分鍾,他很少用這樣的眼神看一個女孩子。陳曉芸的手放在杯子邊,有點不自然。
“我昨天晚上去醫藥大學了。”柳非童突然說了一句。
“醫藥大學?”陳曉芸的手從杯子邊緣縮了回來。
“是的。”柳非童的眼神繼續發直。
“昨天晚上雨很大,你一個人去的?”陳曉芸的左眼跳了一下。
“是的,我一個人去的。陳曉芸,你實話告訴我,解剖室男屍的手腕上,到底有沒有星象圖?”柳非童終於忍不住了,像竹筒子倒豆子一樣,把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
“有,我親眼看見的。”陳曉芸牙齒開始打顫,她沒有想到柳非童又提起了那些令人心悚的往事。
“星象圖在左手腕,還是右手腕?”柳非童說完,拿出了手機。
“右手腕!”陳曉芸肯定地說。
“我給你看張照片。”柳非童打開手機相簿,翻到無名男屍左、右手腕的兩張照片上,將手機的正麵對準陳曉芸。
“手?誰的?”陳曉芸一頭霧水。
“這兩張照片,是我昨天晚上在解剖教研室拍的,一張是無名男屍的左手腕,另一張是無名男屍的右手腕,上麵什麼也沒有,根本就沒有你們所說的星象圖。”柳非童喝了一口菊花茶,開始解釋。
“不可能!”陳曉芸看了一眼,叫了起來。
“有照片為證。”柳非童很冷靜。
“怎麼可能是這樣的?那天,劉幻琳在解剖課上,親手指給我和黃欣茹看的,課後,我們還一起去了校園內的後山,專門談了這件事情。”陳曉芸的記憶裏,浮現出當初的那一幕。
“我今天叫你出來,就是想求證一下,無名男屍手腕上星象圖的真假,沒有別的意思,你一定要告訴我真相。”柳非童的目光很銳利,仿佛刺透了陳曉芸的心髒。
“我說的是實話。”陳曉芸繼續強調。
“那就奇怪了,星象圖難道不翼而飛了?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我在解剖室走廊上,看見了一個蒙麵男子,戴著黑色麵罩,因為戴著麵具,我沒有看清他的臉。”柳非童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見到的蒙麵男子。
“蒙麵男子?我也看見過。”陳曉芸脫口而出。
“在什麼地方見到的?”柳非童合上手機,突然來了精神。
“那天晚上我下班,在舅媽家樓梯口看見的,當時把我嚇得半死,回到家就躺在床上了。”陳曉芸至今想起來,還有點後怕。
“嗯?怎麼沒有聽你說起過?我一直覺得劉幻琳死得有點莫名其妙,死得實在沒有道理。你還有什麼事情,全部告訴我,不要瞞著我。”柳非童沒有想到,陳曉芸心裏那麼沉得住氣。
“劉幻琳臨死前,在廁所裏看見過一張星象圖,我現在越來越相信,那是真的。”陳曉芸若有所思。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你一直瞞著?為什麼沒有早點告訴我?”柳非童越來越迷糊了,原來陳曉芸隱瞞了那麼多事情。
“我們宿舍的幾個女生去廁所看過了,什麼東西也沒有,所以,每個人寧願相信劉幻琳在說假話,或者相信她一定是撞見鬼了。”陳曉芸苦笑了一下。
“我覺得,劉幻琳的死,一定和星象圖有關係。還記得我告訴過你,她死的那天,我在她的屍體邊,發現她手心裏的那個星象圖?”柳非童沉思在回憶中。
“記得……畢業那天,我離開宿舍的時候,在枕頭下麵,也發現過一張星象圖。後來,被我扔在地麵上了,也不知道後來怎樣了。”事情已經至此,陳曉芸不得已說出了枕頭底下那張奇怪的星象圖。
“你為什麼不早說?”柳非童愕然。
“我怕。”陳曉芸真的很怕。
“怕?怕什麼?怕人,還是怕鬼?或者兩者都怕!我現在告訴你:世界上沒有鬼,隻有人裝扮成的假鬼。”柳非童哭笑不得。
陳曉芸感覺很委屈,眼睛裏的淚水在偷偷打轉。她不知道柳非童為什麼那麼激動,劉幻琳不是已經死了嗎,既然死了,還要圍繞她做什麼死人文章?難道要她活過來,繼續和他談戀愛,和他結婚,為他生一大幫子孩子?笑話,那可能嗎?
“我知道世界上沒有鬼,我就是感覺害怕。柳非童,你說,我是不是要倒黴了。”陳曉芸喝了一口菊花茶,為兩個杯子斟滿了水。
“不是倒黴不倒黴的事情,記住了,以後有事一定要先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柳非童說完,伸了伸胳臂。
“嗯。”陳曉芸輕輕點了點頭。
“你現在告訴我,你枕頭下麵的星象圖是什麼樣的?”柳非童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
“和解剖室無名男屍右手腕上麵的星象圖一模一樣。”陳曉芸憋了半天,終於把眼淚憋了回去。
“和這個一樣嗎?”柳非童拿起桌上的手機,打開相簿,迅速翻到劉幻琳左手心有星象圖的那張。
“千真萬確,就是這樣的圖形。不正規的圓圈,中間橫穿著一個歪歪斜斜的十字架,很神秘,也很邪惡。”陳曉芸直視著手機屏幕。
“好的,我明白了,我現在送你回去。”柳非童一邊關手機,一邊站了起來。
“你今天找我來,就是為這事兒?”陳曉芸茫然四顧,跟著站了起來。
“正是!”柳非童的臉上浮出一絲難得的微笑。
柳非童和陳曉芸同時離開包間,陳曉芸要去前台結賬,被柳非童攔住了。柳非童結完賬後,兩個人走出了茶樓。一壺茶,頭道還沒有喝完,兩個人就結束了談話。
柳非童心思很重,他提出送陳曉芸回家,被她拒絕了。天色還早,兩個人在茶樓門口分了手。盛夏,汗水很快濕透了柳非童的衣服,他看著陳曉芸的背影,慢慢在晚霞中消失。
柳非童不死心,回頭立即撥通了黃欣茹的手機。很快,那頭傳來“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的語音提示聲。
“大白天,去哪裏了?壞丫頭。”柳非童納悶極了。
柳非童一個人在馬路上溜達,無所事事。他多麼希望天空快快地黑下來,好縮短白天的時間,讓他盡快進入睡眠,不再想這些糾纏人心的問題。
現在,柳非童感覺自己像個遊魂,在盛夏的大街上遊蕩著,所有的麵孔都是生疏的,一個也不認識。他仿佛走在一個無人之境,身邊就是有再多的人,再多的車輛,再多的高樓大廈,也和他毫無關係。
柳非童的思想在雲遊,和現實脫了一個很大的鉤。他的眼前不斷浮現出劉幻琳的青春麵容,那麼亮麗,那麼美好,充滿了無限的生命活力。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柳非童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他按了下接聽鍵,聲音是黃欣茹的,聽起來有點疲憊。
“柳非童,剛才你打我手機了,是嗎?”黃欣茹正在上班,剛從食堂吃完晚飯,回到護士站。
“嗯,是的,剛才去哪裏了?”柳非童站在路口,等待紅綠燈。
“我去食堂吃飯的,才回護士站。手機放抽屜裏了,關著的,有什麼事兒嗎?”黃欣茹最近睡眠不大好,哈氣連天。
“有時間嗎?出來見?”柳非童想見麵談。
“我在上班,單位一個蘿卜頂一個坑,走不了。有事情電話裏說,我現在吃飽了,無聊著呢。”黃欣茹站著,在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