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噩夢纏身(2 / 3)

“沒有想過,我家在內蒙古阿爾山,我來南京讀書的那天,就起過誓了,永遠不回阿爾山發展。我再等幾天吧,宿舍也住不長久,學校到時候要封門的,假如今天招聘無望,我準備在南京找個門麵,自己做老板。我在南京一沒有人際關係,二沒有後台,大醫院永遠不會招我這樣的人,一切隻有靠運氣了。” 黃欣茹到底是山裏人,說話很直爽,根本就不會藏頭露尾。

“黃欣茹到底是人才,剛剛離開校門,就準備做老板了,好羨慕,到時候我一定去采訪你!” 陳曉芸嘴巴張得很大,一臉的驚詫。

“采訪我?”黃欣茹捂住潔白的牙齒,笑了起來。

“當然了,不相信嗎?” 陳曉芸打了一個飽嗝,剛才在外麵吃了麵條,現在胃裏脹鼓鼓的。

“相信,相信!在南京,我人生地不熟的,事業方麵倒是希望得到老同學的幫助,以後也好在南京紮下根來。原來聽人說,畢業後,我們麵臨失戀,現在我看倒不完全是,而是畢業後,我們麵臨失業。” 黃欣茹若有所思,拿起桌上的礦泉水,一仰脖子,喝了幾口。

“好了,大家不要吵,我要休息了。” 楊水仙突然喊了一聲。

宿舍很快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上了自己的床,開始休息。空氣濕度很大,窗戶是開著的。風吹進來,帶著梅雨天特有的潮濕和悶熱。

十分鍾後,鼾聲從楊水仙的床上最先傳來。五個人都累了,很快全部進入睡眠狀態中。晚上八點,韓學亦第一個從睡夢中醒來,大家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她。接著,大家繼續陷入酣睡中。

次日,是畢業當天。清晨,張曼麗連早飯也沒有吃,帶著自己的一包半舊不新的書,急忙離開了403宿舍,回到了南京夫子廟的家裏。接著,楊水仙提著一包鼓鼓囊囊的行李,也離開了學校,在新街口地鐵站坐地鐵,直接到了南京火車站,回江西九江的老家了。

人走茶涼,403宿舍裏,隻剩下陳曉芸和黃欣茹兩個人,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一股肅殺之氣,伴隨著清晨潮濕的風,猛地衝了進來。

陳曉芸已經憋了一夜的尿,感覺非常內急,又不好意思直接對黃欣茹說,硬是忍著。每次憋尿的時候,她都會莫名其妙地想起劉幻琳,和她臨死前遺落在上鋪的那條髒內褲。

陳曉芸開始迅速整理床鋪,準備離開學校。該帶走的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床單很舊,被子也用了幾年,早就失去了柔軟和溫度,她打算全部扔了,隻有枕頭是今年春節前才買的,可以帶到舅媽家,繼續使用。

陳曉芸拿起一個密封的塑料袋,準備把枕頭裝進袋子裏去。她走近床邊,一把掀起枕頭,隨著一陣風的吹來,從枕頭底下飄出了一張紙,那張紙上什麼字也沒有,很幹淨,隻有一個詭異的星象圖。

陳曉芸看了一眼星象圖,驚恐萬狀,一把扔下枕頭,星象圖隨著一陣清風,飄落在地上。她急忙拿起自己的書包,連招呼也沒有打,便和室友黃欣茹匆匆告別。

“怎麼說走就走了,真不留下來陪我了嗎?” 黃欣茹在身後咕嚕了一句,實在看不懂陳曉芸的所作所為。

“我走了,找個時間,你也趕緊離開這裏吧。” 陳曉芸拋下唯一的一句話,身影隨即消失在走廊裏。

陳曉芸的背包裏沒有什麼東西,隻有自己的重要證件和應聘簡曆資料。原來準備帶走的東西,現在基本上都丟棄了,她甚至連牙刷牙膏毛巾也沒有拿,就離開了宿舍。她連續轉了幾個樓梯口,直到下到一樓,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陳曉芸也說不清楚自己怕什麼,尿意已經整個地給憋回膀胱裏去了。那張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和解剖室男屍手腕上的星象圖一模一樣。現在,卻明明白白地放在她的枕頭底下,難道是誰故意為之?

昨天夜裏,陳曉芸睡得那麼沉,睡夢中,誰會動她的枕頭?陳曉芸越想越怕,越怕就越不敢去想。現在,她的頭腦裏什麼念頭也沒有,就是趕緊離開學校,去舅媽家,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走出女生宿舍一樓,陳曉芸快速經過東麵的解剖教研室。這裏陰森恐怖,那具無名男屍長年累月地躺在那裏,身體裏充滿了福爾馬林藥水的味道,惡心而刺鼻。

陳曉芸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東樓,記憶裏迅速閃過那具無名男屍的麵容,以及他手腕上的那個星象圖,低頭匆忙衝了過去。她的心髒狂跳不已,仿佛就要跳出來似的。

校園的清晨,沒有什麼人。梧桐葉綠,覆蓋著水泥路麵,帶著一種生澀的葉子味道。不遠的草地上,是一棵棵高大的銀杏,它們高高地挺立著,像原始森林裏的白楊樹,寂寞地紮根在自己的土地上。

此刻,已經過了早飯時間。隻有三三兩兩的學生,穿著白大褂,從陳曉芸的眼前一晃而過。校園裏偶爾遇見的人影,讓陳曉芸的心裏安定了許多。醫大五年,陳曉芸承認自己讀得很失敗,她甚至不敢麵對死人。記得第一次上人體解剖課,看見屍體的時候,她連續嘔吐了兩天,吃不下,睡不好,最後,硬生生地瘦了四斤。

從那時開始,陳曉芸就預感到,自己不會是一個好醫生,也不是一個做醫生的材料。去年,當她把求職簡曆投到南京健報的時候,確實為自己的行為大吃了一驚。

陳曉芸沒有想到,求職經曆一帆風順。南京健報半年前就給過她肯定答複,等她畢業後,立即安排去報社,負責衛生健康專版的工作。

做一個報社的記者,是陳曉芸想也沒有想過的事情。夢想成真,是一種意外的收獲。既然陳曉芸的潛意識裏,一直拒絕從醫,那麼,做一個記者,倒不失為一件好事情了。

“陳曉芸……”突然,一個聲音在叫陳曉芸。

“誰叫我?” 陳曉芸站住,回頭看了看,沒有人影。

“是我,柳非童。” 柳非童連奔帶跑,衝到陳曉芸麵前。

“是你?去什麼地方?” 陳曉芸看著柳非童,問道。

柳非童看起來很憔悴,和一個月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他的頭發蓬亂著,像個雞窩。他的神情黯然,沒有一點陽光之氣。

“我?隨便轉轉!你呢,去哪裏?” 柳非童像沒有睡醒似的,木愣愣的。

“今天畢業了,我馬上去舅媽家,我舅媽家在南京,離醫大很近。” 陳曉芸看著柳非童,感覺有點心酸。

“你們宿舍裏的人,全部走光了嗎?” 柳非童繼續問道。

“沒有,還剩黃欣茹一個人,其他人全部走了。她家在阿爾山,她不想回去。你呢,工作定下來了嗎?” 陳曉芸機械地回答著。

“定了,下周我就去南京長江私人醫院報到,做內科醫生。本周是我在南醫大的最後一周了,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理一理頭緒。” 柳非童說話有氣無力的。

“你要照顧好自己。”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柳非童點了點頭,用手撓了一把頭發,然後說。

“行,我不告訴別人。”陳曉芸看著柳非童,跟著用力點了點頭。

“劉幻琳死的時候,我意外發現,她的左手心裏有一個星象圖。那個圖形很詭異,是用黑色簽字筆,一筆畫上去的,中間沒有回筆,畫得很細致,也很小巧。” 柳非童的聲音很輕,仿佛怕被人聽見。

“你看清楚了?你確定是星象圖嗎?” 陳曉芸拉了柳非童一把,兩個人閃進路邊的梧桐樹林裏。

“不會錯,我親眼看見的,還當場用手機偷偷拍了下來。你看,在這裏。”柳非童說完,打開手機,翻到星象圖那一麵。

“啊,是真的!”陳曉芸大驚失色。

“你們和劉幻琳住一個宿舍,她臨死前,難道沒有什麼特別的反常現象嗎?或者說,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有沒有看見她手心裏的圖,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柳非童的好奇心越來越重。

“我沒有看見,也沒有聽其他人說過,那個星象圖會不會是劉幻琳自己畫上去的?” 陳曉芸本來想說廁所裏的星象圖,怕越描越黑,幹脆不說了。

“真奇怪,我看那圖也像劉幻琳自己畫上去的,一般人都是用右手為左手做事。問題是,她為什麼給自己畫那樣一張圖呢?她到底是在什麼心態下,一筆完成那個圖的?她想告訴我們什麼?” 柳非童越想越糊塗。

“也許,劉幻琳死前受到了恐嚇吧!” 陳曉芸一頭霧水。

“我現在百思不得其解,劉幻琳為什麼好端端的,會上吊自殺?南京南中區公安局結案似乎也太快了點,法醫是幹什麼吃的,屍檢簡直和走過場差不多,連劉幻琳左手心裏的星象圖都沒有發現。” 柳非童有點懊惱。

“既然你發現了,當時為什麼不說?現在劉幻琳的屍體已經火化了,再說也沒有用了。” 陳曉芸走出梧桐樹林,兩個人一起往學校門外走去。

“我曾經一個人,偷偷去女生宿舍的廁所看了很多次,可是,什麼線索也沒有發現。我總以為,劉幻琳死後會留下什麼東西,哪怕是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應該見到。” 柳非童邊走邊說,劉幻琳的死,給他的打擊很大。

“也許是這樣的吧,我要去馬路對麵坐公交車了,有事情手機短信聯係。” 陳曉芸擔心自己言多必失,怕自己不留神,把剛才枕頭下見到的星象圖也說出來。

既然派出所已經立案為自殺案件了,劉幻琳也已入土為安,陳曉芸覺得,還是不要再驚動他為好。人已死,不能生還,說得再多,還是等於零。活著的人,不如給自己多一些安慰,不要再去想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