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噩夢纏身(3 / 3)

“那好吧,多聯係,走好,不送了。” 柳非童目送陳曉芸的身影漸漸遠去,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記得劉幻琳在世的時候,403宿舍的女生們,個個像開心果,整天無憂無慮的。自從出了自殺案件,原來快樂的一切全部消失了,生活和學習仿佛也變了味道,再也沒有歡樂可言了。

柳非童一個人鬱鬱寡歡,不知道做什麼才好。最近,他一直無精打采的,做什麼事情也提不起精神來。劉幻琳的死,無疑掏空了他的心,讓他雖生猶死。

男生宿舍裏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同班同學張清輝是前天走的,因為是南京人,加上家裏有一定的社會關係,已經在南京人人醫院做了兩天的外科醫生了。柳非童很羨慕他,可是,一人一命,那是張清輝的福氣。

柳非童家在上海,本來,畢業後準備回上海工作的。因為心裏一直放不下劉幻琳,決定暫時不回去了,先在南京長江私人醫院工作一段時間再說。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想弄清楚劉幻琳上吊自殺的動機。

柳非童最近經常夢見劉幻琳,夢中,劉幻琳很少言語,總是站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裏,眼神裏帶著一絲幽怨,充滿了驚恐的表情。她總是離他遠遠的,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他知道,那是一段生與死的距離,永遠無法逾越。

劉幻琳曾經是柳非童的天使,也是他的寶貝。他們在一起,沒有鬧過一次脾氣,沒有吵過一次架。劉幻琳天生一張瓜子臉,清秀素雅。

劉幻琳長得好是一方麵,性格好又是一個方麵。在她的身上,沒有80年後女孩子共有的驕傲、矯情和放縱,更沒有那種獨生子女身上普遍可見的、處處以自我為中心的劣根性。

柳非童經常回憶和劉幻琳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日子,已經成為一種銘刻在心的記憶。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遠去,卻依然清晰。

柳非童出生在上海,是家中的獨子。三歲的時候,父母離婚,從小養成了孤僻的習慣,為事為人,都帶著一種懷疑的態度。和劉幻琳發展為穩定的戀人關係,純粹是一種意外,連他自己都沒有想過。

柳非童和劉幻琳同一個班級,彼此很少說話。一天,劉幻琳過生日,他突然接到了她的邀請,猶豫片刻後,他答應前去慶生。到了慶生會上,他才發現,隻有他一個男生,其他全部是女生。

慶生會上,柳非童很尷尬。他本來話就不多,性格也不是很活潑,眼下全部是女生,他更加無所適從了。他從包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個小掛件,不好意思地送給了劉幻琳。掛件是一個十二星座的星象圖,星座和劉幻琳的生日相吻合。

柳非童喜歡星象圖,沒有事兒的時候,就在宿舍裏研究十二星座星象圖。每個星座所處的黃道帶,每個圖形和星座的特征,它們所在的具體方位,他都爛熟於心。

當劉幻琳接過星象圖掛件的時候,感覺很意外,拿著小掛件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笑了。她是雙子座,而柳非童送給她的掛件,正是這個星座的圖案。當兩張對稱的雙麵人臉出現在劉幻琳麵前的時候,她的心靈為之一振。

“真漂亮,在夫子廟買的?還是在新街口萊迪廣場?” 劉幻琳雙手舉起星座掛件,開心地問柳非童。

“萊迪,喜歡嗎?” 柳非童很少和女生麵對麵說話,滿臉通紅。

“萊迪東西好貴的,你化了不少錢吧?” 劉幻琳在心裏默默喜歡柳非童已久,他送的東西,自然喜歡,可是,又有點心疼他的破費。

“不貴,喜歡就好。” 柳非童看了一眼劉幻琳。

從那個時候起,柳非童終於看懂了劉幻琳的心思,她喜歡他,但是,又不直接說出來。女孩子的心都是細巧的,也是微妙的,神秘而莫測。那些日子,柳非童的心裏仿佛揣著一個小兔子,左蹦右跳的,甜蜜極了。

柳非童第一次感覺到人情冷暖,第一次被一雙異性的眼睛熱切地關注著,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愛著,同時,自己也愛著這個女孩子。那些貼心的關懷,可以從劉幻琳的一舉一動裏表現出來,她經常莫名其妙地在學校小賣部裏,買東西給他吃,一次次的,沒有任何理由,也不圖任何回報。

劉幻琳的父母是開服裝店的,花錢手腳比較大。時間長了,柳非童就有點不好意思了,因為父母離異,柳非童從小一直跟著母親生活,經濟條件不是很好,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有限製,所以,隻是偶爾回請幾次。

愛情,是一種孤獨的甜蜜。柳非童沒有想到,愛情來得那麼急促,那麼匆忙,那麼出其不意。他清楚地記得初吻的那天,天空下著毛毛雨。兩個人到紫金山去爬山,順著櫻駝村的山路爬啊爬,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劉幻琳氣血不足,臉色蒼白。

“我爬不動了,你先上去吧。” 劉幻琳站在半山腰,看著山頂,氣喘籲籲。

“這怎麼行,你先休息一會兒,我等你一起爬到山頂。” 柳非童扶著劉幻琳,坐在一塊石頭上。

“嗯,那我先喘口氣。” 劉幻琳說完,坐了下來。

半山腰的人很多,一些人站在那裏,看山下的美麗風景,一些人累了,坐在石頭上休息,還有一些人在吃生黃瓜。生黃瓜很貴,兩塊錢一根,是菜市場一斤的價格,買的人很少。

柳非童和劉幻琳是第一次爬山,沒有經驗,連飲用水也沒有帶。看見生黃瓜,劉幻琳的眼睛亮了一下,柳非童立即喊住賣黃瓜的人,要了一根生黃瓜。

一陣清脆的生黃瓜香氣,伴隨著樹林裏的綠葉味道,迅速彌漫開來。吃完生黃瓜,劉幻琳的臉色好看多了,她靠在柳非童的肩膀上,雙眼迷離地看著他。

那雙眼睛很好看,讓柳非童意亂情迷。半山腰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此刻風景獨好,兩個人默默地對望著,突然,柳非童輕輕翻過劉幻琳的身體,兩個人麵對麵地看著,猛然間,柳非童低下頭,把嘴唇遞了上去。

劉幻琳一聲沒吭,閉上眼睛,享受著突如其來的親近。初吻,帶著一絲驚恐,一絲惶惑,一絲顫抖,在他們的身體裏互相交織著,彙成一股暗流湧動,驚豔而美麗。

山林裏,不斷有鳥兒在叫喚,唧唧啾啾。它們舞動著彩色的翅膀,肆無忌憚地飛來飛去,全然無視這對親密戀人。初戀、初吻,天真而笨拙。兩個人像玩家家的小笨孩,隻知道嘴唇貼在一起,彼此感覺一下對方的溫度,全然不知道舌頭還有致命銷魂的作用。

這時,半山腰的人突然多了起來,兩個人如癡如醉的夢境很快被打破了。劉幻琳輕輕推開柳非童,站了起來。

櫻駝村的初吻,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也確定了他們的戀人關係。柳非童忽然感覺自己長大了,再也不是孤獨一人了。愛情,開始承擔一種看不見的責任。

可是,造化弄人。現在,柳非童和劉幻琳陰陽兩隔,如果相見,也隻能在夢中。那是怎樣一種生的辛酸和死的無奈?

在劉幻琳死後的那些日子裏,柳非童經常一個人坐在圖書館裏,一遍遍地研究星象圖,翻閱大量的案件偵破資料。他的大腦裏隻剩下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一定要揭開劉幻琳自殺的秘密。

劉幻琳手心裏的那個星象圖,一直保存在柳非童的手機裏。沒有事的時候,他就拿出來,無聲地看著,癡癡地琢磨研究。從圖的外形上看,和傳說中的解剖室裏男屍手腕上的星象圖屬於同一個類型,都是一個不正規的圓圈,中間橫穿著一個歪歪斜斜的十字架,很神秘,也很邪惡。

柳非童和陳曉芸分手後,在學校門口無所事事地悠轉著。天空悶熱,濕度很大,身體非常不適。因為是清晨,大街上行人不是很多,一些私人門麵房還沒有開門迎客。

柳非童一個人轉來轉去,實在感覺無聊。畢業了,他的心也徹底空了。

大街對麵,是“夜不歸”網吧。經過一夜的鏖戰,那裏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人了,管理員正在往外麵清掃店堂垃圾。柳非童心情和梅雨一樣潮濕,他橫穿馬路,轉身進了網吧。

網吧沒有燈光,很陰暗。柳非童站在收銀台,掏出身份證,拿出十塊錢,遞給收銀員。收銀員辦完手續後,給了他一張牌子,上麵有電腦機號,還有輸入密碼。

柳非童拿著機牌,朝一台電腦走去,登陸成功後,快速地進入百度搜索。自從劉幻琳離奇死亡後,上網搜索“星象圖”已成為他的習慣。除了搜索與星象圖相關的資料,他已經不知道自己上網還能做什麼了。

如果說,劉幻琳一直是柳非童放不下的心思,那麼,星象圖就是糾纏著他的噩夢了。他曾經無數次地想象過解剖室無名男屍手腕上的星象圖,那個圖,他沒有看過,隻是無數次地聽說過。

柳非童沒有比照物,他隻知道劉幻琳左手心裏的星象圖線條粗重,下手很用心。圖形看起來對稱,實際上歪斜不一,圓不像圓,十字也不像十字。

柳非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將劉幻琳手心裏的星象圖,和想象中的無名男屍手腕上的星象圖比對過,他無法複製,但是可以天馬行空地想象。現在,他非常後悔案發當天,在警察麵前隱瞞了劉幻琳手心裏星象圖這一事實。

如果當初,柳非童及時報告這個隱匿的案情,也許,法醫會直接推翻原來的案情結論,而公安局也不會那麼快結案。那樣的話,劉幻琳的死亡,也不見得就直接定性為上吊自殺。

柳非童越想越懊惱,除了自責,還是自責。幾個小時過去了,柳非童一頭霧水,什麼也沒有搜索出來。時間已經到中午了,他感覺肚子有點餓了。這時,遠處一陣滾雷,轟隆隆連著幾聲響,猛地炸在天邊。柳非童退出係統,離開電腦,在收銀台結賬,轉身走出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