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大奇，不過知道他倆肯定不會坑我，便清了清喉嚨，說：“這銀子，倒也不是不能借，隻不過…….”
“隻不過有句話可得先說明白了。我先瞅瞅你這房契。”老柴把房契從差役手裏拿過來，仔細看了一下，點頭說：
“你這房契倒是真的，這房子至少值個五百兩銀子，估價也算合理。借三十兩，未免太少了，我幹脆借給你兩百四十兩銀子好了，每個月就算你一分的利息。”
我吃了一驚，心想三十兩我都不想借，你倒好，一開口就要借給人兩百多兩銀子。
二黑一聽，欣喜若狂地說：“那敢情好，那敢情好。”我就看見後麵挎哥和那差役同時笑了一下，知道這裏麵肯定有貓膩，也沒出聲。
“不過你這二百四十兩銀子，算是加急借的，借十扣二，可隻有一百九十二兩。你們家欠著我們四十兩的頂錢，你認不認？”老柴問。
“我認，我都認。”
“諒你也不敢不認，扣掉四十兩，就是一百五十二兩，你們昨天仗勢欺人，瞅瞅，把人家腦袋後麵打出個大包來，我們也不去告你了，賠我們二十兩銀子就算了。對，還有今天，擅闖民宅，還砸東西，知道你們砸的都是什麼嗎？全是有名的古董！”
“王昭君抱過的花瓶三十兩，李太白睡過的竹榻四十兩，還有…….”老柴裝模作樣地算了一會兒：
“五百兩的房契，當二百四十兩銀子，扣完以上諸項，實際得銀…….”他隨手抓起那包裏的兩錠銀子：“四十兩。”
“四十兩？也太少了吧。”二黑苦著臉說。
“人家好心借給你就不錯了，你還嫌少？那好，我在拉你到別出借去，等你借到銀子，你爹和你哥哥的骨頭都爛在牢裏了。一句話，你借是不借？”那差役在一旁煽風點火。
二黑聽完，渾身嚇得一哆嗦，連忙道：“我借我借。”
“那沒問題，我這就起文書。咱們幾個都是中人。”
老柴找出筆墨紙硯，弄了半天，把寫好的文書拿過來，幾個人都簽字畫押。我把四十兩銀子遞給二黑，拿過來房契。二黑還衝我鞠了個躬，拿著銀子急匆匆地往外跑。
“挎哥，可真有你的，這麼大個便宜叫你撿著了，真是羨慕不來。”那差役在一旁笑著說。
“老鄭，花花轎子大家抬，有錢大家賺，該你的銀子肯定少不了。”挎哥說著話，把桌上剩下的四十兩銀子拿起來，塞進差役的手裏。那差役趕緊揣進袖子，跟我們道個別，喜笑顏開地走了。
“棒頭，這下可真是發達了。”老柴等那差役走了，一下子蹦到我麵前，極興奮地說：“咱們有了這房契和借據，就是二黑回去就拿到銀子，也得還你二百四十兩。扣去你四十兩的頂錢，你豈不是結結實實地賺了兩百兩銀子？”
“而且我估摸著，痰四兒那幾件案子，也得把二黑卷進去。還上下打點什麼，興許晚點他自己就進牢裏了。咱這借據是逐月翻上去，等過了一年，光利錢就有快三百兩了，還贖什麼，這房子就成了你的了。”挎哥補充說。
“可是…….可是這樣好嗎？”我隱約覺得不妥，期期艾艾地問。
“我個人是極度反對高利貸的，搞得人家破人亡，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老柴轉了轉眼睛，接著說：“不過痰四兒這家夥，在外麵放了多少私債，害了多少人，咱們這也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不過就痰四兒之前的所作所為，我還真犯不著為他覺得內疚。隻覺得這憑空掉下來一個金餡餅，砸得我頭暈目眩。我一直夢想著能在順天府有套自己的房子，沒想到今天居然成了真。
我一直夢想著能在順天府有套自己的房子，沒想到今天居然成了真。
“你眼珠子都快掉房契裏麵了，回來再看吧。趕緊請我們好好吃一頓，我肚子都餓扁了。”老柴拍拍我的肩膀。
我嗯了一聲，把房契和借據揣好，看了一眼桌上的賬簿，總覺沒按指印，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我取出印盒子，又讀了一遍上麵那句話：
“今晚戌時兩刻後至寅時前，由南至北，穿過棉花胡同，當銀二百兩，得大機緣。”
“大機緣？老子在順天憑空得了套房子，豈不是天大的機緣？”我心中暗自得意，手指沾好印泥，往“大機緣”三個字上重重地按了下去。
按下去的一瞬間，我就覺得一股陰風從那賬簿裏撲麵吹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