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刮骨療毒(2 / 2)

如果有人問我疼嗎?我會說我也是血肉之軀,那種冷刃劃骨的感覺真的不是一兩句話說得清的。起初劃破皮肉還隻是簡單的“疼”而已,後來利刃刮在骨頭上,還時不時剜上幾下,再用“疼”這個字顯然程度不夠了。我隻覺得心裏被抽空了似的,一陣冰一陣癢地難受。但一個聲音始終在我腦海回蕩,告訴我必須要堅持——因為我是關羽,天下無敵的大丈夫關羽!

我漸漸發現,當我真的把一切置之度外時,痛苦也就不再劇烈。我已經把棋盤看作了樊城,心裏隻有一個“贏”字。在我淩厲的攻勢下,平兒的防守漸漸不支。好的,下棋也是一種戰鬥。就讓我關羽先贏下這場桌上的戰鬥,再把勝利的旗幟插上樊城吧!

時間仿佛靜止了。對我來說,仿佛被刮的不是我的胳膊。刮也好,縫也好,洗也好,我全都拋之腦後,我的一切隻剩下了麵前的棋。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片靜寂中,我突然大叫一聲:“平兒,為父贏了!”隨著我黑子落下,平兒連續一片白棋被我盡數提去。棋盤之上,他已無力回天。

於此同時,是華大夫的一聲:“關將軍,手術順利!”我聽見手術完成,無意中習慣性地伸了下右臂——竟然伸縮自如了!

眾人齊聲叫好,平兒更是樂得一躍而起。我大笑道:“我關羽自認為刀法天下無雙,今天才知道,神醫華佗的刀法遠勝於我啊!先生妙手去毒,剛剛縫合,我的手就可以自由運動,甚至連痛感都沒了!真是神乎其技!先生可稱‘天下第一刀’!”

華佗滿頭汗水,卻顯得格外精神。他聽了我的盛讚,絲毫沒有自得之情,向我拱手道:“我行醫幾十年,治療過的人不計其數,卻從來沒有見過關將軍這樣的人!剖開皮肉,刮骨之痛絕非尋常,將軍竟然能談笑風生,鎮定下棋!將軍真可謂‘軍神’!”

廖化道:“是啊!我廖化一向膽大如鬥,可剛才在旁,聽見華先生的刀在刮骨時發出的聲音,都不由渾身發抖,將軍居然沒事一樣!”

眾人大笑。我吩咐獻重金給華大夫,他卻擺擺手,連飯都不肯吃就告辭而去。

我直送到江邊,再三想厚禮相贈以表謝意,華佗卻堅決不收:“我早聽說將軍忠義智勇,是天下英雄,因此特意趕來,既不是為了什麼重金診費,也不是為了挑戰自己的醫術新高度。今天得見將軍,已經深感不虛此行。當年過五關斬六將的美髯公名不虛傳!將軍勇烈,豪氣幹雲,又有孝子、義友,華佗感佩不已。將軍傷勢雖愈,但不可動氣,需要靜養百日。切記小心,多多保重!”

華佗的小船在江上漸漸劃遠,我目送他消失在地平線,心中的感動依舊像拍岸驚濤一樣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