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之後的醉貓與琅邪郎回雲使府尋沈櫻上路,接下來該搶在羅凡之前去景霄,然後是晬天。可沈櫻卻已經不告而辭,琅邪郎驚愕道:“我生平對愛鬧離家出走的女仙很不屑,沈櫻真不像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仙女。”
他罕見地朝雲使府那掌事的性感女雲使發了脾氣,道:“你這雲使怎麼當的,這樣一個下仙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動怒歸動怒,星師的冷靜理智很快回來,他對醉貓使了個讀心術,定定道:“她知道你把她當替身——你別否認——之後受不了,要鬧別扭,隨她去吧,本就不是故人。我們不要為了一個女仙的脾氣而耽誤正事,大丈夫所謀者大,馬上繼續趕路吧——華儀。”
龍嘯雲霄。醉貓卻選擇了找沈櫻。琅邪郎自知攔它不住,隻能衝著貓遠去的背影大聲警告,道:“別忘了你的卦象!‘負且乘,致冦至’!生死有命,三界再無女貞元帥!”
醉貓停了停,回首對琅邪郎解釋道:“我並非是因此去找沈櫻,琅邪郎,你這麼聰明,你想一想,我們帶著沈櫻走了這麼久,現在她落單了,羅凡會不會想盡辦法找到她,傷害她,她區區下仙,根本沒有本事逃過這一劫。”
在他們找到沈櫻的那一刻起,這女仙再也不能回到從前。沈櫻是殷長哭的轉世,一顰一笑都和殷長哭一模一樣,看她遭難,琅邪郎也做不到。琅邪郎想,天數,公子靈犀和沈櫻這次都躲不過了。
我負氣出走不過半日,醉貓就已經找到了我。在我麵前,他還是隻當貓,不肯以本來麵目麵對我,我抱著雙臂,兩眼紅腫,是不願意和他一起回去的。
“如果我非要帶你走,你有什麼辦法阻止呢?”樹上的貓站了起來。
我後退兩步,還沒開口就一陣哽咽,道:“我不願意再做你故人的替身。”
它答得很幹脆:“這次找你回來,絕不是因為要你當什麼人的替身。”
我的怒火隻會更加無處宣泄,我叫了起來,模樣一定粗魯討厭透了:“那你告訴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要去做什麼!”
“我不會告訴你,也不能告訴你。”醉貓定定道,“你太愚笨了,知道之後一定會壞事,你沒有知道秘密的能力。”
以我對醉貓的了解,我明白它說這話並不帶有感情色彩,它不是嫌棄我,也不覺得這樣多差勁,對它而言,這不過是客觀陳述一樣事實。可我的眼淚卻像鮫珠一樣滾滾落下,屈辱、傷心、羞愧等多重情感讓我備受折磨。
醉貓看著我,道:“現在你和殷兒一點也不像了。我想我不會再將你們混為一談,你現在可以高興點了吧?”
“我高興個屁!”我施起法術,我周邊的一切可以移動的東西都從地上漂浮起來,危險地在半空中懸浮抖動著。我紅著眼睛瞪著醉貓,醉貓淡定地看著我,還是那副冷靜理智的樣子。我終於失控,讓這些東西梨花暴雨一般朝它打過去,它結界都懶得升,幾個靈巧地閃躲,就毫發無傷地躲過去了。一塊尖銳的瓷片危險地插入樹幹上,還一直顫巍巍地直晃。
“你氣消了吧?”
“沒有!”又是一陣熱熱鬧鬧地劈裏啪啦。
“我們接下來要通過景霄去晬天。”
“我一點也不想去!你們想帶我去哪裏,我就非要跟著去不成?我就想回我的羨天采藥!”
“……不行。”我以為他會說出什麼建設性的話,結果他半天就給我憋出這樣兩個字,氣得我呀。
“混蛋!”
說來譏諷,其實我也發現他們就是一層層地在往上頭趕路,以前我最向往去晬天了,因為晬字和醉字一個發音。但事到如今,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最終醉貓帶回了我,可我們之間有了一道巨大的鴻溝,我和它幾乎沒有交流,再也不似從前。琅邪郎溫和地建議我可以多費心修行,爭取早日成為中仙,可我對他的知情不報也很怨念,於是也不搭理他,琅邪郎自討沒趣,便不多說了。我印象中我們三人之間的氣氛從沒有這麼沉悶過。也因為我的不配合,前去景霄的路程被耽擱了。我不禁思考起了一些我從不費神思考的很形而上學的問題——如果知道真相後會變成這個樣子,那麼到底該不該告訴那個原本無憂無慮的人真相呢。如果不說破才是為他好,為什麼所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一切後都會記恨對方呢?要是當事人知道一切後無動於衷,所有人包括對方都會認為此仙腦袋有毛病。
這種形而上學的問題很無聊,很傷腦細胞,我本沒什麼條件成天琢磨。但命運之事瞬息萬變,很快醉貓和琅邪郎有了需要思考解決的事情,以至於該不該馬上去景霄去晬天他們都拿不準了。我被冷在一旁,有充足的時間思考這些問題。然後有一日醒來,我看著頭頂的雲卷雲舒,我意識到無論如何,琅邪郎是對的,我該繼續修行,精進修為,爭取早日成為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