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鬥篷的帽子戴上,神秘的高大身影便裹在一身繡著華麗暗紋的烏黑中,露出半張臉,讓人看見挺直的鼻梁和那優雅的唇,對麵的雲使不由麵上一紅。他們走得飛快,我站在原地,歎息著,伸手一摸臉,掌心濕潤冰涼。
醉貓此刻已經在更天的大殿上大搖大擺地走了許久,更天的天官們分列兩行,一個個細心地將它打量。另一邊,攜破骨王子正攬著嬈戰公主的肩膀,嬈戰公主將臉埋在掌心,顯然受到了非常巨大的驚嚇恐懼。高高的金鑾殿上,更天天帝身披日光聖袍,坐在太陽椅上,麵沉如水。
攜破骨王子一麵安撫著妻子,一麵朝更天天帝據理力爭道:“中天天後昔年夢見天狼星墜入更天,然後懷上帝姬。天狼星主凶戰,所以將帝姬取名嬈戰。可見孤的王妃,天生與陛下的更天有深厚的緣分。我們中天羨天素來與更天交好,陛下為何不聽我們苦勸?”
嬈戰抬起一張惶恐的臉,也勉力道:“陛下,遷都吧,今日黑貓在殿,已經應驗了孤的夢境。凡間有一場戰役,國主不信公主木馬為凶的夢境,終究讓敵人施木馬計攻破國邦。孤……”
嬈戰看了一眼醉貓。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駭,再也說不出話來。醉貓冷眼看著這一場好戲,恰如其分地往前飛快地躥了幾步,兩旁文武頓時如臨大敵,連那高高在上的少年天帝也嚇了一跳。
醉貓甩甩尾巴,又安靜起來。它的一雙貓眼直勾勾望著天帝。更天天帝覺得這隻貓凶氣外露,怎麼看怎麼不祥。
“吾皇,琅邪郎星師已經到了殿外。”
少年天帝抬了抬手,威嚴道:“召。”
“琅邪郎星師,請入殿。”
一陣玄色的風刮過,風停下來的時候,一襲黑袍的琅邪郎已經沉默地站在了大殿中央。除了碧晶,這是九天中唯一在世的年過百歲還在其位的星師,也是九天公認的現世裏最優秀的星師。他的瞬移之術已經出神入化,滿堂天官,無不敬服。
鬥篷下的琅邪郎神秘無比,黑色的袍角無風自動,顯得非常深不可測。他高大的身軀一動不動,隻不冷不熱地低沉道:“中天星師琅邪郎,恭朝更天天帝。”
“琅邪星師,羨天王子攜王妃,近日住在寡人天宮中,昨夜王妃遇見夢魘,夢中有修羅惡煞從丹霄入,勢如破竹,更天皇都頃刻間變為天上地獄。又夢見黑貓為兆,夢魘裏遍唱童謠,說‘黑貓現,皇都陷;兒郎死,紅粉怨;母子分,君臣崩;不遷都,天譴見’。王妃受驚,今早天未亮就執意要麵見寡人。而最詭異的是,今早發現這隻黑貓一直蹲在寡人內殿的屋頂之上,而天宮守衛森嚴,無人知道它是怎麼進來的,何時進來的。”更天的天帝的嗓音還留有少年特有的清脆,但說話一板一眼,威嚴扼要,“所以請琅邪星師前來,為王妃的夢魘占卜預測。”
——攜破骨心照不宣地含笑看了妻子一眼,對琅邪郎道:“有一首詩寫得好——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琅邪郎心中閃過昨日那種種情景,微微頷首,帶著帽子的玄色鬥篷還是無風自動,隻能聽見這逆天百年的星師謹慎道:“遵。陛下,鄙請與天帝密談。”
滿朝嘩然,有天官紛紛不畏琅邪郎,上前請奏反對之聲。更天天帝沉得住氣,未曾表態。此時卻有千裏眼、順風耳兩位天官在殿外請見。天帝還是一聲不辨情緒的:“召。”
千裏眼與順風耳是九天皆設的宮廷官職,官拜天帝內臣重臣,的確都是能目窮千裏、耳聽八方的大仙。更天的千裏眼與順風耳都不再年輕了,是兩朝股肱。他們朝天帝行禮,道:“吾皇,今日皇都裏開始傳唱一首童謠。”
大殿死一般的寂靜中,天帝前傾了身子,幾乎是饒有興趣地,將手慢慢抵在下巴處,頭微微一偏,沉聲道:“說。”
“黑貓現,皇都陷;兒郎死,紅粉怨;母子分,君臣崩;不遷都,天譴見。”
無人注意到,嬈戰公主躲在掌心裏的麵容之上,露出一抹暗笑。攜破骨在她肩上加重力道,提醒她不要露餡,嬈戰這才繼續斂容。
天官麵麵相覷,帝王微微一笑,更加顯得君心難測。那年少的更天天帝道:“天官暫侯,琅邪星師,你隨寡人密談。”
琅邪郎的聲音還是那樣神秘而低沉:“陛下,這隻黑貓也請一並帶著。這隻貓與我有上百年的交情,昨夜之前,它還與我在一起。個中原由,鄙隻能說與陛下一人。”
============15、怪力亂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