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囂張。”梁晉連連冷笑。
“還不止。”胡修文歎了一聲,道:“黃宗熙這人心狠手辣,做事從不給別人留餘地,也不講規矩,這不,逼到檳城來了,想想,要是蔣元第或者張文軒其中一人答應參股,我們還有活路?以蔣元第在檳城的勢力,一旦他答應參股,咱們保密不了多久的。”
“這人倒還有些眼光,至少看出機器製藥的前景,要不,馬來好幾家藥行,他也不會隻針對我們。”尹正綱思索著。
“他要是個眼高於頂的紈絝,我也不會這麼緊張。”胡修文苦笑道。
“症結,找症結。”尹正綱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梁晉的眼睛一亮。
“什麼症結?”胡修文看著尹正綱。
“症結,就是蔣元第。”梁晉展顏道。
“對。”尹正綱也笑了:“蔣元第為什麼要把這事告訴你,還要求在咱們的廠子裏參股,這就是症結。”
這是症結?胡修文一時沒明白,蔣元第之所以提出參股,他也考慮過,多半是想趁虛而入一舉掌握控股權,因為他知道自己鬥不過黃宗熙,而很顯然,黃宗熙雖然請他參股,卻絕不會把藥廠的控股權給他。
隻有控股權,才能吸引這個野心勃勃的老頭。
“表麵上是這樣。”胡修文剛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梁晉就擺著一根指頭否定了他:“但還可以想得深一些,比如,他可能是想借機跟黃家鬥一鬥,也可能純粹是一片好心,隻是想給我們撐腰。”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有利可圖的前提下,畢竟他還是商人。”尹正綱接著補充。
“都是你們猜的。”胡修文還是不能接受梁晉提出的兩種可能。
尹、梁二人聽他這話,相視一笑。
“的確是猜的,但值得去證實一下。”梁晉道。
“蔣元第在爪哇起家,黃伯真是爪哇首富,黃宗熙到馬來亞不過兩三個月,就能搭上蔣元第的線,這兩點合起來,就不難知道,當年在爪哇,這兩家人,肯定是有關係的。”尹正綱笑了笑,又接著道:“我們要做的,隻是把這段關係挖出來。”
“這有什麼用?”胡修文被這兩個年輕人說糊塗了:“知道他們的關係又能怎樣?”
“他們是朋友,還是敵人,這決定了我們要不要請蔣元第參股。”梁晉道。
“他和黃家是小有嫌隙還是深仇大恨,也能決定我們給他多少股份,還有,我們能從他那裏得到多少助力。”尹正綱也道。
胡修文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三人一番商議,徹底解開了胡修文的困擾,也讓他再次肯定了這兩位年輕人的才智。尤其是尹正綱,論說起來,他還隻是個商場新人,但思維縝密,分析事情絲絲入扣,還能注意到別人容易忽略的細節,這樣的人才,隻要稍加磨練,日後成就,簡直不可限量。
等到他們把諸多細節商議妥當,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胡修文叫來胡修武,讓他立刻給爪哇島發電報,動用所有關係,盡快挖出黃家和蔣元第的往事,越是秘辛越好。
在尹正綱的建議下,胡修文又給蔣元第寫了一封信,對這位僑領的支持表示了感謝,至於參股一事,卻很含糊地一帶而過。這封信的目的是穩住蔣元第,力求在短時間內,他不會倒向黃宗熙那一邊,至於參股,還是等到爪哇那邊有消息再說吧。
做完這些事情,離開船不到一小時了,於是十幾號人提著行李,坐上黃包車,浩浩蕩蕩地向碼頭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