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馬六甲海峽浪大風急,坐船實在不是一個好選擇,但跨過海峽,走陸路橫穿馬來半島更不明智。拜英國人所賜,馬來半島的陸地交通實在不敢恭維,所以盡管馬六甲海峽裏的輪船往往會顛簸得讓人連腸子都想吐出來,大多數出行的人還是寧願選擇輪船。
當天夜裏,胡氏文武堂一行十三人乘上英國船“維克號”,穿行於馬六甲海峽上,這一天,是西元一九一一年十二月六日,很多年以後,尹正綱都還記得這個日子。
“突然有點雄心萬丈的感覺。”
那天,站在船頭,梁晉望著噴薄而出的朝陽說出的這句話,讓尹正綱心裏也生出許多感慨。
船在海峽裏行了一天半,就這一天半時間尹正綱也沒閑著,抱著胡修武給他的兩大本玉樹神水和頭痛粉的藥物說明猛啃,有不懂的就近找郭淮和秦康請教,短短的時間裏,獲益良多。
第三天的上午,船到新加坡。
傳說英國人打算把新加坡建成亞洲最大的船塢,軍民兩用,此時的新加坡港的確處處可見熱火朝天的施工場景,但由此而來的,也讓碼頭看起來一團糟。一行人下了船,雇了車,匆匆離開碼頭,往皇後鎮而去。
皇後鎮位於新加坡市區中心偏西南,在新加坡河以南,位於華人最集中、也是新加坡最繁華的牛車水地區中心地帶,是不折不扣的商業區,新的文武堂總店就坐落在這裏,而胡宅,則位於不遠處風景秀美的珍珠山下。
胡宅的宏偉出乎大家意料,胡修文解釋過後才得知,這處由三幢英國式別墅和一個大花園組成的宅院,是胡修文一位破產的英國朋友抵押給他的,這位英國紳士帶著在他那裏借的五萬英鎊回曼徹斯特東山再起了,走的時候,兩人約定了一個十年的期限。
“放心住,咱們也提前享受一下闊佬的日子。”難得開玩笑的秦康笑盈盈地搶占了一間帶獨立衛生間的大臥室。
“我那朋友在時,傭人雇了四十多個,我裁了一半,留下的都是華人,做熟了事的,需要什麼吩咐他們就是了。”胡修文對手下的大方是文武堂有口皆碑的,盡管來得倉促,在一幹人的生活上,他依然盡力作了安排。
“哇哈,還有遊泳池!”梁晉在花園裏叫喚。
各人開始找自己的房間,尹正綱和楊攀年齡最小,不好意思跟大家夥爭,隻在一幹人都收拾好之後,才去靠河岸最近那一幢別墅裏各自找了個房間。
在傭人們的幫助下,大家很快都安排妥當,這時候差不多也是午飯時間了,胡修文吩咐下去,馬上開飯。
飯桌上,胡修文提出了未來四個月的工作安排。
首先是成藥研發,由郭淮負責,負責將玉樹神水定裝以及繼續研發四種成藥,需要的設備和藥材檳城會盡快送來;其次是廠房建設,由秦康負責,帶四位工程師盡快完成設計圖紙,開始選址;最後是人事安排,以及工人的招聘培訓,由胡修文親自負責;至於尹正綱和梁晉,則即刻起升任胡修文的左右協理,正式接手成藥銷售前期籌備工作,他們也是目前工作量最大的一組。
“阿攀,願不願意來文武堂做工,我這裏還缺一個信得過的護衛隊長。”胡修文安排完諸事,見楊攀低著頭不說話,開口問道。
聽得他這話,楊攀抬起頭,眼裏閃過一抹訝色。
“要建護衛隊?”梁晉問。
“保密很重要啊!”胡修文意味深長地感歎道:“我們的對手不按規矩辦事,誰知道下一步他會不會讓人來偷咱們的方子。”
他這話出口,十二人裏倒有十人不知其故,也隻有尹正綱和梁晉知道他在說什麼。
“怎樣,阿攀,來幫幫我如何?”胡修文笑看著楊攀道。
尹正綱碰了下楊攀的胳膊。
“哎……好,我來。”楊攀忙點頭道。
午飯後各自回房休息,躺在寬大的胡桃木床上,尹正綱怎麼也平靜不下來,總覺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做,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又想,卻一無所獲。
房間門被推開來,楊攀露了個腦袋在門裏。
“進來吧,我沒睡覺。”尹正綱起身,對他揮揮手。
“你說,老胡幹嘛讓我來做這個護衛隊長,我估摸著這責任有點大,心裏沒譜得很。”進了屋,楊攀就一屁股坐在軟椅上。
“信任。”尹正綱知道他在害怕什麼,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這是修文先生對你的信任,就比如我,什麼也不會,他還是堅持要讓我挑起這麼重的膽子,我比你還忐忑,生怕自己對不起他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