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醫者(1 / 3)

操作室外麵此刻已經圍了不少人,洋行的打手和魯德曼的船員水手各自持槍對峙,在他們中間,魯德曼正和那名洋行管事在激烈地爭論著什麼。

三人趕到,剛聽了幾句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明白了之後,便是如林渙英這般沉穩的人也不由怒火萬丈。原來,剛才那個女人抱著死去的孩子跳海之後,這名洋行管事便帶著十來個打手,找到魯德曼,說因為他的無理要求,才給了那個本來要賣去三寶壟給他們帶來數百元利潤的女人以尋死的機會,所以這筆損失要算在魯德曼頭上,要他賠償他們總共三百三十元的損失。至於那個死去的小女孩,這名洋行管事則很大方地說,看在魯德曼先生是美國人的份上,就算了。

“我操你大爺!”楊攀沒等洋行打手們反應過來,怒獅一般撲了上去。

林渙英一把沒拉住,心道不妙,也來不及細想,當機立斷之下,跟著撲向了那名管事。盛怒中的楊攀絲毫沒有顧忌打手們手上的長短洋槍,他幾乎不要命地在十幾名打手中間拳打腳踢。也許是因為怕開槍傷了美國人,也許是因為驚愕之下忘了開槍,總之在楊攀和林渙英把十幾個打手及他們的管事打翻在地之前,沒有人開槍。

船員們在這兩頭中國獅子衝過來時很識趣地躲到一旁,當楊攀和林渙英完事之後,打手們想爬起來撿槍之時,他們極有默契地把手中的武器指向了地上躺著的人。

魯德曼來到洋行管事跟前,雙手提著他的衣襟,把這個個子矮小的家夥提了起來。

“聽著,黃,我無意與你們為敵,但你們也不要逼得一位美利堅合眾國公民不得不用暴力來維護自己的尊嚴,你不過是想要錢,我賠給你,但你要保證,不要騷擾我的朋友和船上其他乘客,否則,我對聖母瑪麗亞起誓……”美國人說著掏出了腰裏的手槍,抬手就是一槍。子彈擦著那黃管事耳邊飛過,灼熱的彈頭立刻將他的鬢毛燒得卷曲。

魯德曼把他放下的時候,那家夥的臉色比死人還蒼白。

林渙英生氣地把還想上前的楊攀狠狠甩到身後,從褲兜裏摸出一疊比荷蘭盾值錢得多的叻幣,看也不看,扔在管事臉上。

“這裏至少值五百盾,拿著錢,滾!”

“你傻啦!”楊攀怒吼著,想從尹正綱手臂裏掙紮出來,誰知道尹正綱雖然沒習過武,但仗著人高馬大,很有幾分蠻力,任他怎樣使力,都無法掙脫。

“楊大哥,林大哥這麼做有道理。”尹正綱一邊用勁,一邊大聲勸道。

洋行管事把鈔票抓在手裏,惡狠狠地看了幾人半天,才跟自己手下揮了揮手,一行人東倒西歪地繞過操作室,鑽進了去乙艙的艙門。

“有個鳥的道理!”

尹正綱見對方走了,鬆開手臂,楊攀終於掙紮出來,便又要追上去,卻被林渙英一把抓住衣襟,把他摔到操作室的牆壁上。

“你聽著。”他壓低聲音,在楊攀耳旁咬牙道:“我知道你恨不得殺了他們,可他們是荷屬東印度的人,是荷蘭公民你懂不懂?殺了他們會連累到魯德曼和他的船員,就算你楊大爺是英雄,願意去自首,可這一去就是砍頭的下場,你想死,我不想死。在這裏殺人,要麼去荷蘭人那裏受審,要麼去美國受審,我告訴你,魯德曼在美國的情況跟我們在國內的情況一樣,你死了不要緊,不要連累我的朋友!”

“算了,傑克。”魯德曼叫著林渙英的昵稱。他看起來有些沮喪,把槍收回槍套,衝好友擺擺手,轉身向值班室走去。

楊攀扒開林渙英的手,恨恨地看了他兩眼,轉身回了甲艙。事態總算平息了下去,尹正綱不由鬆了口氣,直到這時,他才記起似乎少了點什麼。

“安安呢?”他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

當尹正綱、林渙英和楊攀三人在靠近煙囪的一個旮旯裏發現正在抽泣的尹安安時,三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剛才發生在船尾的一幕對一個才九歲的孩子來說太過殘酷了,自見到那位母親抱著小女孩從船尾跳下去,她便哭著跑開,一個人躲在煙囪下偷偷哭泣。

尹正綱把安安帶回甲艙,好好地安慰她,可不管怎麼安慰,她還是哭。林渙英從船長室給她拿來點心,她不要,楊攀蹲在她身邊給她扮鬼臉,她不笑。三個大男人使盡渾身解數,卻無法安慰好一個才九歲孩子,這讓三人尤其是楊攀很有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