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安亦靜站了起來，三步兩步跨到小礬的房門前，打開房門，看見屋子裏一片狼籍。一隻棕熊模樣的東西趴在床上，喉嚨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她打量著這間屋子，這間花費了她那麼多心血埋藏著她所有夢想的房間，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趕快殺了他！
她走過去，狠狠地照著那張醜陋的臉就是一拳。
他醒來，摸了摸臉頰，還以為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呢。
“起來，咱們回家！”她吼道。
安心極不情願地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爬了起來。韋冰過來俯在安亦靜耳邊，道，“你可得冷靜啊，千萬別幹傻事。”她沒有吭聲，鐵青著臉對安心說道，“快穿衣服！”
他們下了樓，乘出租車直接回到洞庭街。在樓下，安心說，“我餓了，要吃漢堡。”她讓他等著，然後飛快地跑到街對麵新開的肯德基店子裏，買了兩個巨無霸。讓你吃，吃了去死吧。她一邊往回走一邊咬牙切齒。
進屋後，安亦靜將巨無霸遞給安心，又將事先準備好的放了足夠劑量安眠藥的牛奶兌上熱水，攪拌均勻後，放在他麵前。然後便坐在一旁看他吃著喝著，越看越覺得他就是一頭熊。
棕熊很快就吃完了眼前的食物，似乎仍然意猶未盡，巴咂著厚厚的嘴唇。
她又將一杯牛奶搖勻，遞進它手裏。此刻，兒子的相貌已經不再是一個人的麵孔，她望著它，望著這隻畜生。噩夢像霧罩一樣從眼前散去，慢慢地，她看見了九峰山……
安亦靜拿上挎包朝門口走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嘭！”地板輕晃了一下，隨即歸於令人窒息的靜謐。
18
她終於把一座山從胸口推開來到了另一座山上。
安亦靜步履輕快地朝九峰山上走去。她大口呼吸著黃昏時分從山穀裏飄過來的清新的氣息，感到風就像是小礬虛化的身體，奔跑著撲向她的懷抱。“我終於回來了！”她在心裏大聲呼喊著。這次可不是來天堂探親的，我是來定居的。她看見陸陸續續有一些人從山上下來，一對相互攙扶著的母女行動遲緩地走在馬路的另一側。她看了她們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她與所有的人逆向而行，漸漸地把人類拋在了山腳下。
“母親，你知道嗎，我設計了一種更專業、更藝術的死，等我見到你後，再詳細地講給你聽把。”她在女兒的墳前跪了下來，目光越過墳頭朝另一座山頭上望去。她喃喃自語著，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她首先從包裏拿出鑿子和鐵錘，撬開麵前的一塊石頭，然後又撬開一塊，試了試，剛好與她的身子一般寬窄。然後，她拿出鏟刀，輕輕地朝裏麵挖掘起來。沒過多久，她的鏟刀便碰到了一個方塊形狀的東西。她知道，這是小礬的臥室。還在睡呐，她想，就讓媽媽來陪你睡吧。她繼續向內向下挖掘，麵前的土越積越多。當她確信敞開的洞穴足以容納她的身體時，她把挖出來的泥土推向附近的一條溝裏，隻留下那兩塊撬下的石頭，放在洞口。
安亦靜最後看了一眼被黑暗籠罩的大地，然後倒退著進入了墓穴，她用石塊將洞口封好，用潮濕的泥土擋住所有的縫隙。幹完所有的工作以後，她在地下輕輕地笑了起來，如同一個躲迷藏的小孩，她為自己巧妙的藏身之處興奮不已。她隱約聽見小礬在誇獎她：媽媽呀，您真是高明！她豎起食指放在唇邊輕輕地“噓”了一聲。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