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不由頓足,仰頭望向空中懸著的一輪皎月,仿佛此刻唯有借這月中的虛影,方可托付我心中所感。
“小姐,原來你在這裏!可讓竹兒好找!”
忽的,竹兒滿是焦灼擔憂的聲音撞入了這片靜謐之中,生生擾斷了我的心事。
我被她的聲音擾得回過神來,身形卻是未動,仍立於回廊的一頭的美人靠旁,舉目望著空中的月。
待到那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我適才鬆開一隻手去揉向自己有些發疼的額角,緩緩回轉了身子迎她。
可懷中的手熏卻似冷了許多,微涼的金屬外壁貼在手心上,我胸口那點子微醺的酒意頓時被衝散了許多。
“小姐,外麵空氣寒涼,還是隨竹兒回房歇息吧!”竹兒在我身前兩步遠的地方站定,半垂著頭勸我。
我緊了緊手中的手熏,細細的瞧了她一眼,看她這番胸脯起伏不定卻又不敢將口中哬出的白霧欺上我眼前的模樣,心下便也猜著了她定是半路跟丟了我,走了許多的冤枉路。
我瞧著她,她卻將頭垂的越發的低了,我便也不由莞爾,順手將手熏遞給了她,輕聲說道,“也好,手熏也正好冷了!”話落,便繞過她,徑自走在了前麵。
這次竹兒倒是沒有再跟丟,我經過她身旁時,特意斜目望她,她便當即會意,抱緊了手熏緊隨我身畔。
方才來時,還是家丁提著燈籠為我與竹兒照路,可才不過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府中各處便已然將宮燈全部上了來。
我走在明亮處,心裏殘存的一絲遺憾仿佛有些釋然,況身旁還有竹兒相與。
然,才穿過了月洞門,便在園中的假山旁瞥見了一團黑影。
府中雖各處皆懸著宮燈,可後園中的幾株臘梅樹上卻還是光禿禿的,而那團黑影不偏不倚地就在臘梅樹下!
偏在此時,月影緩緩沒入到雲中,本就色如潑墨一般的天空忽就變得陰沉了起來。
“竹兒!”我看著那團黑影,不由頓住腳步,本能的抓住竹兒的手腕,壓抑地低聲呼道。
竹兒本就膽小,見我抓著她的手腕,便更是瑟縮,哆哆嗦嗦地回道,“小姐,要不,我、我們換條路走吧!”
我聽過她這話,極力平順了呼吸,適才輕輕甩開她手腕,凝眸細細看向臘梅樹下的那團黑影。
夜色迷蒙,微弱的光影之下,那團黑影仿佛不似異物,而似男子的身形。
我收回視線,心下略作忖度,便也了然。
畢竟,今晚侯府設宴,往來的賓客雜多,倒也難說不會有些居心叵測之流借機混了進來。
隻是,此時,前方那團黑影尚且身份不明,我自是不敢輕易便遣了人來探個究竟的,唯一可行的便是如竹兒所言,繞路而行。
“竹兒,”我回過神來,側首看向竹兒,輕聲說道,“繞路而行。”
話音方落,還未待竹兒應我,不遠處便傳來了一陣‘撲簌簌’的聲響,聲音雖不算大,可此時後園卻是極為靜謐,如此情景之下,此聲倒是當真比白日裏響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