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特別立案(三)(3)(3 / 3)

從孟宗祿那裏出來,呂出反而更糊塗了。他不知道孟宗祿在他們的命運中到底是上帝還是撒旦、是救世主還是災難的淵藪?

孟宗祿對呂出的命運不是漠不關心,他把呂出從新疆被趕出來的消息告訴了孟影。孟影跑去見呂出,頂麵相逢就很生氣地埋怨他說:“意氣用事!在革命隊伍裏呆不下去了?你這樣一來將給大家造成什麼影響?”

孟影的口吻是老同學也是領導者。

呂出奇怪:“我的問題和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孟影回答得很幹脆,“我們是一攤子!”

這件事讓呂出可笑得想笑出聲來,人都落難到這種地步了,孑然一身變成農民了,卻還有人前來招降納叛招領失物一般來認他,真是難為了孟影癡心一片癡情不改,“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了!

呂出在迸出的大笑中反問:“誰和你是一攤子?”

孟影眨巴眨巴眼睛說不出話了。當年李福泳怒不可遏,今天呂出談笑間反唇譏問。孟影幹什麼非要躋身於他們小組?他們這個如今已是七零八落災難就象是如影相隨的悲劇性小組呢?莫非在他們生命最悲淒的時刻孟影、孟宗祿還想聯結起他們相互之間本不存在的“死結”——承認他們相互之間的“組織關係”?

承認了孟影也就承認了孟宗祿。這件事,一樁曆史的懸案;與那件事,一樁現行的“特務通訊”案,相互之間難道能有什麼關係?

在陝西農村的農家小屋裏,呂出在親自教子讀書的同時反複地在思索著。

16

……

徐學章覺得孟宗祿愈來愈神秘也愈來愈不可捉摸。他又找了孟宗祿幾次,想讓他們搞地下工作的知情人幫他來澄清他們的冤案。孟宗祿表現出了愛莫能助。“這個事和我有關,不好管。”徐學章想不清楚“這個事”指哪個事,是地下工作有關,還是“特務通訊”有關?“特務通訊”裏就是提到了公安副廳長的名字才遭了殃,孟宗祿話語間的意思是此案涉及了他本人,他本人應當回避……看問題想事情與人交往總從善意的一方麵去理解人的徐學章確實從孟宗祿的臉上看出了難為之色,他覺得孟宗祿“回避”也不是沒有道理。

到下一次再去;他不找孟宗祿再沒有人能找。他們在革命隊伍裏“舉目無親”。了解他們、直接或間接領導過他們情報工作的負責人都“上天高難問”,原野、文濤、徐海峰,無論他們權傾一時還是送進牛棚成了著名“黑幫”,他們都夠不著。他在孤苦無助的時候隻有去找孟宗祿。

孟宗祿正在看文件,見徐學章來了,仍然讓座沏茶,然後帶著一種神秘的表情:“你們這個問題很複雜!你不知道你們這個問題嚴重的程度、問題複雜到什麼程度!我這裏有份文件,你可以看看,看看你就明白了。”

孟宗祿讓徐學章看文件的時候,他輕輕掩上門出去了。

徐學章一看,果然吃驚,吃驚得血都僵住了。

這是S省革委會主任(相當於S省省委書記)寫給公安部部長謝富治的一份報告。報告是給前S省省委書記徐海峰立專案的罪行報告。在徐海峰的罪狀中“包庇重用反革命分子”,其中例舉道,例如徐、呂特嫌通訊……可怕的還不是這份報告,可怕的是公安部長謝富治的一行殺氣騰騰的批示:此案十分惡劣,可比照揚帆案件處理。從批示的日期來看,是在S省上報徐海峰專案的當日晚上,謝富治在讀到“徐、呂特嫌通訊”時憤然寫下的那一行文字。

徐學章心驚肉跳,那一行公安部長批示個個字都開始在他眼睛裏跳起舞來,象一群死神在舞蹈。正在這時,門輕輕開了,孟宗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