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拜城事件和一封群眾來信有關。這封群眾來信也不是偶然能擺在直屬組組長的案頭上的。呂出負責來信來訪,他不把群眾來信當小事看,每天堆積如山的群眾來信,他不可能要求幹部一封封都能及時處理,但他要求幹部,每天上班每封來信都要拆開,看急還是不急,“不怕積壓,就怕積壓關係重大的。”他對幹部反複叮嚀。這是1961年4月初的一天早晨,呂出剛剛在辦公桌前坐下,一封拜城的群眾來信一下子把他的心揪在了半空中。信是農業廳一個幹部寫來的,他說他下鄉去,發現離公路較遠的兩個鄉餓死人了,“根據傳聞”數字比較大……人命關天,這正是中國大饑荒的年代,全國許多地方都有餓死人的現象,但這個地方不能餓死人、不敢餓死人。它是少數民族聚集區,地方又極其偏遠,饑餓是一種瘟疫,如果發現有一兩個人餓死,那就是說,大麵積的餓死人緊接著就象瘟疫一樣蔓延。這不是推理,這是人的生理機能的必然結果。一個鄉,一個縣,一個地區,老百姓能夠到口的糧食是基本均衡的,大家的饑餓也是基本均衡的,當因為饑餓而發生的浮腫成片出現時,第一個倒下去的人就是一個信號,它說明人的生理機能已經衰竭到了極限,這一片地區的人們也都到了生死臨界線。
呂出馬上打電話給地委、縣委,要他們馬上到農業廳下鄉幹部說有餓死人的地方去調查,“調查情況,馬上給3886彙報。”
同時他馬上電話緊急通知農工部、民政廳、公安廳:“拜城發生餓死人事件,請你們按照各自垂直係統查實情況,掌握的實際情況隨時給3886彙報。”
他打電話給郵電局:“你們必須保證3886電話晝夜暢通。”
在緊急布置政府、農工、民政、公安查實真實情況的同時,呂出一個電話緊接著一個電話追蹤著正在下鄉的最高首長區黨委書記。他知道假如真象那封群眾來信中所講的,要製止饑餓瘟疫的蔓延他必須馬上彙報給最高首長。自治區書記接報後長途越野,幾個小時就到了拜城。最先餓死的人是五天以前,全地區統計下來,餓死二百多人。這是饑餓風暴的開端。有人就餓死在集體糧倉旁邊,沒有一個饑民搶糧開倉。書記看到這種情景掉下了眼淚。書記返車到了縣裏,縣委書記已經恭候在迎接最高首長,一桌花錢不多卻還吃得好的飯菜也已經擺好在飯館裏。最高首長見狀勃然大怒:“你這裏餓死人了!知道不知道?你不是共產黨的幹部,你是壞分子!我宣布,你就地免職!”
“全疆倉庫打開,賑災救民!”——最高首長發布命令。
一場饑餓風暴一場饑餓瘟疫被及時製止和消滅。
呂出熬紅了眼睛也喊啞了嗓子迎接精疲力盡的自治區書記歸來。兩人見麵,沒說一個字。沒說,但相互已心知。呂出肯定不是“壞分子”,是“壞分子”,他就不會為百姓饑餓憂心如焚,他就不會那麼果斷及時地不怕承擔後果地告訴所有部門:3886、3886……
孟宗祿想要逼其就範、承認是他1948年“策反”的就是這樣一位呂出。
兩次接觸以後,呂出明白孟宗祿要“寫文章”必然要從他被“策反”寫起,明白對方現在已不滿足僅僅在內部少數人的範圍裏享受榮譽而要將其擴大到社會範圍要公然篡改曆史了。呂出回到新疆多了層心事,他想他們過去在敵區裏沒有辦法任著孟影、孟宗祿謊報軍情,現在人家要“寫東西”,假的都敢寫,自己真的為什麼不敢寫?呂出第一次萌發了自己也寫點東西的念頭。
呂出寫信給徐學章:這個東西,要寫我們自己寫。不過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讓孟宗祿插手,告訴孟影不要把我們的計劃告訴給孟宗祿。
孟影知道他們的計劃,因為呂出要徐學章搜集資料。徐學章一次和孟影到了一位過去他們情報工作的領導人那裏,說起了這件事,孟影既反對孟宗祿寫也不讚成呂出他們寫。孟影說:“《劉誌丹》利用小說反黨,現在還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