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縱橫交錯的城市,九繩街就像條小蛇盤在它的心坎上,俯瞰這片大地,它是最耀眼的星星。它的四周編織著很多這樣的小街小巷。人們常去的地方少之又少,更不會去那些陰暗的地方。

阿誠走出了大廳,他徑直走向舞台後最右邊的一道門,左邊是通向二樓的,布簾接開後,走三五步還有一道木門,他推開木門。迎麵走來的單手拖著大圓盤的是新進的小夥子,阿誠還記得他的自我介紹,便客氣的側身讓他先走。體型肥胖的老胡是今天廚房值班,別看他那樣,做起事來遊刃有餘。他正用手食指著果盤裏的一堆哈密瓜,咧著嘴罵著站在他旁邊的年輕人,“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就說不行,沒一個能幹好的,都讓我說幾回了,這個不能光憑自己的喜好去下刀,每一塊都需要謹慎,再謹慎。規矩可不能讓你們這些···人給壞了,”他指桑罵槐的轉動了一下眼珠,希望那些暗地裏偷懶的人都聽見了,“真是,還讓不讓人活了。天啊。”他需要用這件事來告訴那些年輕人,他的手藝不是他們一兩天就可以掌握的,這需要時間的積累,記住你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即使下刀的切法都是有講究的,光憑喜好和個人意願那可不行。

其餘的師傅都在熱火朝天的拚盤裝果,他扯下工作時才包在頭上的黑色頭巾,隨手塞進褲兜裏。他笑著算是給他認識的人打招呼了,他經常到廚房來溜達,他的弟弟阿彬在這個廚房工作,一名雕花師。老胡站在長桌對岸說,“他今天雕了一頭老虎,我其實是讓他雕一隻兔子,可是他最後雕的是老虎。”說完大家夥都笑了,老胡這人就是這樣,總能在尷尬緊張中抓到緩和的氣氛。

阿彬背著跟阿誠一起走開了熱火朝天的灶台。不管裏麵是如何的狂熱激烈,這門一關,就與外界沒有任何關係了。很多人不知道這裏還有扇窄門,常年關鎖著,一看鎖眼就知道了。廚房的煙筒從窄門上方的圓孔向外支出,一直伸到外牆上,蒸汽帶著油脂從圓孔遺漏出來覆在門邊,門角掛滿了空調主機。門外是一條長約5米高約20米左右的窄道,當然沒有從一線天石縫仰望天空那樣壯觀美麗。這裏充滿了一股刺鼻的惡臭味,地上坑坑窪窪的趟著陳年累月的積水,好想從來就沒有幹枯過。老鼠在下水管道上穿梭,一點也沒把阿誠放在眼裏,它們交頭接耳,情報聚集。阿誠小心的垮過一個個水氹。過了窄道,便是熱鬧的夜市,這是通往夜市的最快捷徑。來夜市他也沒有買東西的意向,而是點了一支煙站在夜市東路的一家麻將館門口路燈下。這時樓上的燈被人打開,阿誠熄掉手裏的煙頭,推開麻將館旁邊的側門進去。不到5分鍾的時間,阿誠又從側門走出來,不過這時他不停的探頭朝周圍看,把雙手插進他厚厚的羽絨服裏。

“給我一杯BRANDY。”他超著一口本地音。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頭上還戴著一頂及其不符的鴨舌帽,帽簷壓的很低,這樣一來隻看得見他的嘴在動。

他自顧自的慢慢喝著酒,像是在打發時間。還不時的撥開衣袖看時間,像在等待某人的到來。一般這樣看時間的人多半都是在等人。

阿誠頂著凍得通紅的鼻子回來了,那人再看了一下時間,在帽簷下看了阿誠一眼。阿誠接過同事的工作。

他把杯子放在杯墊上,然後推向誠的麵前,幾乎是要推倒桌子邊緣了,誠倒上酒後,又同樣的方式推到他的麵前。這樣一來一回他也差不多喝了5杯後,他沒有再喝了,習慣性的壓了壓帽簷,付完錢,起身離開了。

這跟平日的誠截然不同,沒有嬉皮笑臉的同客人寒暄,反而一本正經的工作。酒吧近日出現了好幾起吸毒事件,可是一直像鬼打牆,找不到源頭。

這天晚飯後,酒吧還在清理,準備迎接客人的到來,所以現在除了幾個工作人員,便無他人了。王誌強坐在昨天婷枝坐過的卡座上,用一個普通客人的眼光環顧四周。點唱機裏放著押尾光太郎的吉他純音樂,以為那些昂貴的音響設備裏隻會發出瘋狂的喊叫。別人是用掃帚清掃垃圾,而他是用眼睛清理死角。他可不是香港片裏機智又明銳的刑警,這也不是在破案現場。他的職責是保護這裏的安全,如果有人渾水摸魚那是不能容忍的。一坐半個小時過去了,是什麼人膽敢在這眼皮底下交易,又是誰狠毒的將毒品賣給已經絕望的人,可是不出意料沒有任何眉目。

對講機裏在呼叫他:“強哥,我是監控室陳陽,麻煩過來一下。完畢··”

王誌強來到了監控室,陳陽盯著電視仔細觀察各路情況,另外一個叫全力,看到王誌強進門,軍姿挺立,嘴角還粘著一點辣椒皮,滿屋子的大蔥味。

“強哥,我發現昨天晚上這個監控。”他找到了那個視頻,“就這個,強哥你看,我覺得很奇怪,所以想讓你看一下。”

陳陽來回把時間調到精確的地方,位置是吧台的2號監控。

“對,就是這裏,你看,剛開始是這個男子,諾,戴帽子這個。”陳陽操控監控到這裏。

“這個人是誰?”王誌強詢問道。

“不認識,隻是覺得舉止有些異常。”

“那是什麼?”他略加強烈的追問到。

“最近隔三差五就會有一個同樣裝扮的人出現。就是沒拍到過他的臉。”他略微偏了一下頭說:“強哥,我看這事肯定有鬼,所以要你立馬確認一下。”

時間顯示是11:30:12分。

“你再看這裏,”他手指滑動按鈕。

王誌強睜大了眼睛的辨識著影像上的情況,那是阿誠,他在為誠那個戴帽子的男子乘酒,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什麼可疑的地方。

他自言自語的說:“奇怪。”緊接著,“停,倒回去,對,停。放大,再放大。”

他頭皮發麻,皺了一下眉頭。“把這個帶子給我。”

陳陽退出錄像帶,“希望我隻是多慮了。”

“今天的事先不要聲張,如果真有什麼也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我來處理。”他把帶子放進外衣口袋裏,遞了個眼神給陳陽,特意看了一下全力。

“是的。”陳陽心領神會的點頭,旁邊的全力也一並點頭。

他把東西分成了幾個小包,把藥放在杯墊下,然後推給他,一共來回五次,就這樣招搖過市的交易完畢。他利用黑暗來掩飾醜陋的行徑,他以為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王誌強想象著他們是如何掩人耳目的。他真不敢相信,就在自己的眼皮下,他不願相信自己的想象會是事實。

今天主題是化裝舞會,進入酒吧的所有人都會得到一副麵具。眾多麵具中,他剛好看見了這副麵具,覺得很適合今天。

“你是誰?”

“誰?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一個戴著麵具的人。”他說完便在麵具後笑了起來,因為他突然回想起‘V字仇殺隊’裏V說過這樣的話,他覺得有點滑稽又合乎剛才的答案。

“哦,你是佐羅。”他在身前劃了一個Z字形。

“謔···我就的是佐羅。趕巧了。”阿誠指著自己的麵具爽朗的笑了起來,他大笑的時候,瘦洽的臉上起了風霜的皺紋。

阿誠準備打開啤酒蓋,王誌強叫住他:“今天我想喝白酒。”他很想了解一些事。

“白酒?”他擋在麵具後的眼睛發出了疑問。

“對,就要白酒,最好能來點高度的。”

阿誠轉身在儲酒櫃上找到了一下,剔出一瓶,“52度?”

“怎麼?”

“也不是,至少我知道的。”他拿出白酒杯,倒滿一杯送到王誌強桌前。

王誌強端起杯子放在鼻子前先聞了聞,然後用嘴輕輕抿了一下口,嘴裏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接著爽快的幹了。還把酒杯倒過來,表示杯中沒剩下酒。

“其實這才是我最愛喝的酒。”他要阿誠再倒了一杯,他說,“你不了解,當然我也不了解。了解其實真的好難。”他話裏含著話,又一飲而盡。

“那你每天不是都喝啤酒?”

“嗯,你也喝一杯。”

“可是··”他想了一下。

“沒事,喝一點就是。沒問題,有我在··放心。”

推脫好像是不可能了,阿誠也給自己滿上一杯。王誌強同時端起酒杯,“來,幹了,今天的舞會可真有意思。”

阿誠撒也沒說,他們一同倒進了嘴裏。

一口酒喝下去,阿誠覺得燒心,張著嘴往外哈氣。

“什麼感覺。”

“嗯····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過氣來,但是後來覺得很刺激。”

“不會吧,你是調酒師,竟然不喝酒,開什麼玩笑。”王誌強不信。

“基本上不喝,現在也是?”

“酒能壯膽不是?調酒師那有不喝酒的道理。”他現在對這種主動上前來熱絡的女人完全不會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