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扶風跪於地上,垂頭不敢視女子。
“你不是未留活口?怎又出來了茶攤家的女兒?”女子盛怒。
“是扶風失職,竟未料到有女眷在茶山上采茶,扶風願受罰。”
“你一向謹慎,怎會出這等差錯?我一向最恨手下之人對我不忠。”女子聲音在暗室中回響。
扶風聽到女子此話,沉默不語。
“你若是發了善心,我怎麼會怪你?我亦不是凶狠之人,若是將她暗自收在天蘊蘭汀,遠盛於做個茶女。如今卻被他們所知,不單暴露顏初行蹤,又將此女安置入天蘊蘭汀,他們如此用意,豈不是在提示我時時記得忠心二字?”
扶風已知自己一時善心引來事端,心中有愧。
“扶風有愧主人一番苦心!扶風願以死相抵,請主人成全!”
女子見扶風如此,已知他並非不忠心於己,心中疑慮減半,若是扶風借有把握挽回事態之由,請其寬恕,證明扶風已心有旁騖,已不受駕馭,自己定不饒扶風。如今扶風見自己並未示意他挽回事態,便一心請死,足見其忠心。
“你也不必過於自責,如今幸得還未尋到販賣顏初之人的下落,而茶女又不知其全家被誰所害,算是你造化。你務必趕在他們之前找到販賣顏初之人,封其口。”
扶風抬頭看向女子,女子竟未懲處他,他滿麵詫異。
“你的命我記下了,你忠心於我,我心有分寸,隻是有些事可以錯,有些事不可錯,有些人救得,有些人救不得。經曆此事,若還不懂,你再以死相抵也不遲。”女子句句有理,又句句暗含怨狠。
扶風叩首,“扶風謝過主人信任之恩,扶風定會全力為主人效力!”
女子聽扶風隻在意自己是否信任他,而不在意自己是否留他性命,甚是滿意,麵露笑意,道:“你先下去吧!”
長安杉儀聽聞劉大娘今夜將不歸麗江園,滿心想著是否潛入其房內,將墜子偷了來。此刻,杉儀獨自坐在湖邊呆望,時不時拋幾粒魚食入湖,隻見她腳邊已聚了大大小小的遊魚。
“貴兒,你這匆匆忙忙的要去何處?”貴兒從湖邊經過,被一小廝喚住。
貴兒笑嘻嘻的瞧向那小廝,“劉大娘命我將這物送回她房中,說是明兒要交給瑤塵姑姑的。”
貴兒說著,將手中木匣子捧向那人麵前。
“還怪精致的,定是什麼稀罕物,不如給兄弟開開眼?”
貴兒想了片刻,搖頭道:“這如何使得?劉大娘仔細叮囑過,不許我隨意拿與旁人看的。瞧是你,才將實情說與你聽的。你可別過於為難兄弟我了。”
“是什麼稀罕物?連瞧上一瞧都如此難?”杉儀不知在何時走近了他二人,瞪著圓圓的眼睛,滿臉好奇。
貴兒被杉儀這一句,嚇得忙回身去瞧,見是杉儀,轉笑,行了禮,“杉儀姑娘,外麵日頭這樣大,仔細曬傷了。”
杉儀盈盈一笑,“姑姑那日卻說我。”
說到此處,杉儀清了清喉嚨,像起姑姑的模樣,正色道:“你瞧瞧你,吃得這樣多,卻又懶得動,他日竟不知是我來伺候你,還是你來伺候我了。”
說罷,杉儀捂嘴而笑。貴兒也搔首而笑。
“你還沒答我呢!”杉儀突然收起笑容,撅著嘴道。
貴兒滿臉無奈,“姑娘,不是小人有意違了你的意,隻是著實不能拿與姑娘瞧的。”
杉儀見貴兒如此堅持,隻得退讓道:“再稀罕的東西我也在姑姑哪瞧過,看這樣子,不過是個玉碗而已。”
貴兒嘿嘿一笑:“姑娘可猜錯了,這匣子裏裝的是個墜子。也不是什麼稀罕物,我瞧著,那墜子遠不如姑娘的今日所帶的精致呢。”
杉儀疑惑的瞧著貴兒,“你光會騙我。一個墜子怎會裝的如此仔細?”
貴兒搖了搖頭,“那貴兒便不知了,貴兒也是按著大娘的意思去辦的。隻是聽大娘念叨,明兒個要拿去給姑姑定奪雲雲。”
杉儀思量:如此看來,木匣之物果真是那墜子了,明日若果真交與姑母,姑母定會氣我不以實情相告。不行,今夜我定要去劉大娘房中將它拿回來。
“姑娘?姑娘?”貴兒見杉儀愣了神兒,輕聲喚著。
杉儀回了神,忙笑道:“你瞧瞧我,一心想著姑姑的事,竟想得出了神。”
“姑娘想著姑姑的事,那本就應該,貴兒便不打攪姑娘了。”貴兒行了禮。
杉儀回過禮,等貴兒離去,便回了遺香閣。
入夜,杉儀靜靜躺在床榻之上,聽著眾人呼吸漸重,已是熟睡,輕聲起身,拿了衣物,下了床榻,這才仔細穿戴衣物,隨後輕啟房門,悄悄溜了出去。
屋內,顏初睜開雙眼,忙起身穿戴,輕聲跟了出去顏初借著月光望向杉儀的身影,隻見杉儀細步匆匆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