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牧場(6)(2 / 3)

新學期開學了,我終於升到了七年級。牧場中學開始走五七道路,開門辦學。七年級三個班分獸醫班、草原班、歌舞班。歌舞班都是文藝骨幹,據說將來畢業可以選拔到部隊當兵,或者到旗歌舞團當演員。歌舞班的女生學習成績普遍不好,但都愛美,也長得很美。她們好像都有美好的理想,進了歌舞班就好像已經離開了草原,一個個都飄飄然的樣子;草原班是學習在沙漠裏種草、栽樹,每天風吹日曬,是最辛苦的,班級裏一些學習成績不好的男生居多。這些男生就是想在學校混到畢業,其他的理想就沒有了。

我上了獸醫班。雅圖也學我一起報了獸醫班。我們的家長都是旗歌舞團的,所以就不太看重舞蹈班的那種理想。我和雅圖的成績都算中等以上,雅圖比我還強點。所以都不算學習不好的學生。另外據說獸醫班畢業之後,能正式當上獸醫,不但有了一份清閑的工作,還等於拿上了旱澇保收的鐵飯碗。我想這就應該是我的理想。

我和雅圖又是同級、同班。現在不同座了,她由於酸奶喝得太多,長得又肥大了一圈,就繼續留在了最後排。學校大會上,小個子滿達校長充滿激情地宣布,我們的班主任是包老師。這是一個不幸的消息,這個外號叫包大卵子的包老師,還繼續當七年級的班主任。我還是沒逃出他的手心,心中有些不悅。不過,滿達校長因為是大學畜牧學院獸醫專業出身,對我們班格外青睞,他說還要親自給我們班上課。這倒讓我有了期待。滿達校長不但是學校最有權利的人,還是最有學問的人。

我們還是喜氣洋洋,穿著阿媽洗得幹幹淨淨的衣服,來學校報到。熱屁股剛剛坐上冷板凳,包大卵子就進來了,為了撫平又和他遭遇在一起的挫折感,我在整個七年級,在心裏和背後都叫他包大卵子。當然當麵我還是有點膽怯地叫他包老師。

包大卵子宣布說這學期教材還沒有到,我們這個班也不需要教材,教材都長在公馬的兩條後腿中間了。他就讓每人按書費交五塊錢,然後就發給我們每人三把刀,讓我們回自己牧村裏,去找村裏的獸醫實習騸馬。

包大卵子認真地囑咐我們,如果有成績,一定要當天就把他的下酒菜,也就是割下新鮮的馬卵子,帶回學校交給他。誰交的多,就給誰的分數高,這就是考試。都回去吧,孩子們,現在是秋天,秋涼氣爽,正是騸馬的好時節,我把酒杯倒滿等著你們。

我和雅圖每人拿著三塊鐵回了牧村。三塊鐵就是三把刀,第一把寬大的片狀,是去毛的;第二把條狀很鋒利是專門做切割的;第三把嚴格地說是長條鉤子,勾子口上有利刃,是伸進裏麵切斷輸精管和輸卵管用的。

回牧村實習騸馬,迎合了當時學校大牆上寫的標語:計劃生育不但人人要搞,馬也要搞。

我們先向獸醫吉圖報道,吉圖是包大卵子的三弟弟。他告訴我們先到每家每戶去問問,先登記誰家要騸馬,先找公的。我和雅圖就開始挨家挨戶去詢問、登記,你們家有公馬沒有?人家說沒有,我們就很失望地走了,又充滿希望地去問另一家。惹得這家狗追出來叫,那家狗迎出來叫。狗叫聲連綿不絕,一片混亂。

有一個老光棍很和善地對雅圖說,姑娘,我家裏有公人。雅圖傻乎乎地問人家:騸了沒有?

那家夥還是很和善地說,沒有,就等著你的肉刀子。

雅圖沒有聽懂,她說:我的不是肉刀子,是老師發給的鐵刀子。

我想了一下懂了,他這個下流的家夥是在罵雅圖,還想占她的便宜。

那老流氓說:我要的不是老師發的鐵刀子,是你阿媽發的肉刀子。

雅圖很認真地說:我阿媽沒發給我肉刀子,她不知道我學獸醫。

我很惱恨這個老流氓,卻不敢惹人家,就拉著雅圖往外跑。人家都放狗追了出來,雅圖還戀戀不舍地回頭看,還怪罪我,為什麼要急著走,人家都說沒騸了。我說傻瓜,你敢把那個老流氓的卵子割下來嗎?雅圖這才明白。

我們接著挨家挨戶走,如果詢問人家說你們有公馬嗎?人家說有,我們就馬上麵露喜色。我們就問騸了沒有?人家說騸了,我們還是失望地走了。人家說沒騸,我們就很驚喜說義務給他們騸,我們是牧場中學獸醫班的,回到村裏實習,牧村裏吉圖獸醫是我們的指導老師。我發現我們這個牧村裏的男人,幾乎沒有一個會正兒八經說話。不是說流氓話,就是說狠話。

有個叫韓舍楞的馬倌,他睜著猩紅的醉眼,圍著我轉了一圈,一把手抓住我的褲襠,輕蔑地說:你自己的小卵子還沒長成,就要來割馬卵子,你小子別遭報應。

我痛得差點斷了氣,雅圖上前一把推開韓舍楞,拖著我出了他家的馬圈。

韓舍楞在我身後怪聲怪氣地喊:別相信吉圖,那個雜種,會把你的小卵子也割下來炒了下酒喝。

這一天我們白跑,一個卵子也沒割到,開學的第一天就向老師交了白卷,我和雅圖都很著急。

第二天早晨,吉圖站在牧業隊的門口喊我。我和雅圖跑過去,見他已經把一匹白色的小公馬拴好。不僅用很結實的韁繩把馬拴在樁子上,還給馬前後腿都戴上了絆馬索。小白馬兩條後腿綁在一起,尾巴也像女人梳辮子一樣,用皮繩向上拉了起來。這個造型顯得很青春,後來很多女生都學這個樣子,把頭發梳成了馬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