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了,我想留在這兒。”水生邊說邊把目光投向那些依然在忙碌的官兵們。
“留在這兒?你不是開玩笑吧?要知道你要留在這,我壓根就不能讓你來。”
“我就怕你不讓我來,才壓根就沒說。”水生狡黠地一笑。
“不行。你必須跟我回去。要不我沒法向小娟交待。”
“不用你跟她交待,等我自己跟她講。”
“那也不行,你怎麼跟我來的,就怎麼跟我回去。”長江擺出一副兄長的派頭命令著。
“反正我不想馬上回去,你看他們不都在幹嗎?我又不比他們老,幹嘛不能為抗洪出份力?”
“你不是捐了那麼多的錢嗎?”長江反問道。按他的想法,抗洪是大家的事不假,但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既然水生已經捐了那麼多的錢,就沒必要再耗費力氣。
“捐錢是捐錢,和這兩碼事。總不能因為捐了錢,就光看著別人出力冒險,自己袖手旁觀吧?”水生分辨著。
“這要是在咱們家邊上,你怎麼的都行,可這是在黑龍江,離咱們沈陽有一千多裏地,你要逞英雄也沒必要非在這裏逞啊。”長江的話難聽起來。
見長江真的生氣了,水生也就沒再說什麼,不過心裏早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留在這兒。這是他臨來時就已經打算好了的,特別是看到那些從全國四麵八方趕來的自願者後,他就更覺得自己應該留下來。
見水生不說話,長江知道是自己剛才說話說過了頭,也就沒再往下說。兩個人站在原地默默地僵持了好一會兒,見水生沒有絲毫要妥協的意思,長江隻好作罷。不過最後他還是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你到底回不回去?”
“不回去!”水生回答得比較幹脆。
長江看了看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他,就說:“那好吧。我也陪你留在這兒,要不我也不放心。”
“真的?”水生樂了。
“真的。”長江回答得既勉強又無奈。
當晚,他們和幾十名外地的自願者被安排住在臨時搭起的帳蓬裏,因為帳篷有限,不少官兵隻得住在大堤上。
夜裏,水生翻來覆去睡不著,隻好悄悄走出帳篷。站在帳篷外,他可以看見堤上仍舊有許多官兵在守護尋查,不時可以聽見他們在互相提醒說話的聲音。
水生重新回到帳篷裏時,更加沒有了一點睡意,到這以後,他所見到的一切,依然縈繞在他的腦際,揮之不去。那種似曾相識的場麵和氣氛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他無法不想下去,他無法克製自己的思緒……直到頭腦中又有渾濁的水在湧動,繼而,翻騰,衝擊,咆哮……頭又開始炸裂般的疼……
那一夜,水生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長江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水生的變化,隻一夜的工夫,水生就黑了眼圈,臉也好像瘦了。
“怎麼樣?吃不消了吧!還是跟我回去歇著吧。我可不願意看你遭這份罪。”長江邊說邊湊過來,看著水生的眼睛,十分心疼地樣子。水生把頭扭向一邊,倔強地說:“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反正我不會跟你走。”
長江見勸不動水生,隻好打發走了司機,自己陪水生留了下來。
匆匆吃了一點東西後,大家就都自動奔上大堤,重複前一天的勞動。長江也不好意思隻當觀眾,也就和水生一起背起了沙袋,可惜他那一身名牌的衣褲,沒多大一會就濺滿了泥水。
長江已經發福,加上平時享受慣了,這會冷丁一幹活,哪裏吃得消,氣得他一邊背一邊咬牙切齒的抱怨:“這哪是人幹的活呀?下回打死我也不來了。”不過,說歸說,他照樣一趟也沒拉下,始終跟在水生的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