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十杯酒甜酸辨滋味 兩房妻左右做難人(1 / 2)

第九十二回十杯酒甜酸辨滋味 兩房妻左右做難人

卻說盛蘧仙正和何祝春、華夢庵在亭子上飲酒,忽文兒送進一封信來,大家看是寶珠約他們到自己園裏看戲去的,夢庵早喜得手舞足蹈道:“好極!好極!他們家的女班子實在不錯。前兒在這裏看過一回,到如今我還想念著呢。”祝春也道:“那唱鬥牛宮的旦角叫什麼‘香玉’的,真算得個美人兒,不知道如今還在班子裏也不?”蘧仙笑道:“這人聽說是寶珠最喜歡的,常在眉仙房裏和丫頭們一塊兒玩,前兒浣花去還聽他的曲子,料想仍在那裏。”夢庵道:“這人真是可人,他的聲容笑貌,我合著眼還像在我的麵前一般。可恨寶珠既然邀我們去看戲,偏要約在後天,教人像熱鍋上螞蟻似的,等這兩天可不耐煩呢。我的意思,此刻便去。他家的班子是養在家裏的,比不得外頭傳的班子。

要定日子,你們看怎麼樣?”祝春道:“他園裏住著內眷,我們突然間跑去,怕不容我們進園子去呢。”夢庵道:“管他呢,我們且到了他家再說。快把桌麵上的酒幹了,跟著我去。”說著,便把自己的一大杯酒直脖子灌了下去,跳起來,拉著蘧仙、祝春要走。還是蘧仙說:“難不成單為咱們三個要他們唱一本戲嗎?便唱起來,也沒得精神。要曉得,唱戲的人全靠看戲的人助著興采,看的人越多,唱的人越是有興。若隻兩三個看去,那唱的人還有什麼興子?並且他們的班子,並不是供客的,怎麼好意思去硬要來看?他既約在後天,差不過一天半日,我勸你不如耐著些吧!”夢庵道:“偏你有這許多顧慮,你不去,我和祝春去也得!”祝春搖搖首道:“你愛去,你便一個兒去,何必要我們陪著?”夢庵想了想道:“也罷,便我一個兒去,等我和寶珠說妥了,再來請你們去享現成吧。”說著,便大步自去了。

這裏蘧仙和祝春兩個,便自用飯。飯後,祝春又替蘧仙畫了兩柄紈扇,直等到晚也不見華夢庵的回信。祝春笑道:“華瘋兒想必掇了一鼻子灰,沒臉兒來見人,嗒喪著躲回家去了。”蘧仙道:“我想必是寶珠不在家裏。若是在家裏,這位瘋爺哪裏肯放他們過門?便是看不到戲,少不得也要弄些酒吃。他兩個難道對酌不成,不來邀你我嗎?”祝春想想不錯,便也不說別的,約了蘧仙說後來邀他同去,便自告別去了。蘧仙因把方才畫就的兩柄紈扇帶了進去。一柄是冷素馨的,一柄是沈浣花的,都畫的十分工細。一樣的兩隻蝴蝶,幾簇落花,隻是姿勢不同些兒,此外也批評不出個高低。蘧仙因把兩柄紈扇一起擺在桌上,笑道:“誰愛那一柄兒,好在都是單款,你們自己揀吧。

”浣花便隨手拿了麵上的一柄,看了看,卻不作聲兒,見素馨拿著的一柄好像畫的好些,因和素馨掉了一柄來看,卻是一般的落花蝴蝶,因道:“誰教他畫這個的?”蘧仙道:“隨便畫著罷了,誰點品兒呢?”浣花道:“什麼不好畫,偏要畫這落花?我看了便不由的不納悶起來。”蘧仙笑道:“你不愛這個,明兒還教他畫一柄過,你愛什麼,你自己點品兒畫去,這一柄留著我用吧。”又道:“你婉姊姊是最愛落花的。前兒他曾詠過十首詩呢,我記得有兩句是‘六朝金粉空中色,一代繁華夢裏身’,倒很切得上落花蝴蝶的題頭,我明兒把這兩句題上,請你送給婉姊姊去如何?”素馨笑道:“那便更討沒趣了。婉妹妹不是姓花嗎?你把這個送給他,他還疑心你是咒詛他呢!”蘧仙方才領悟浣花不愛這柄扇子,也是因為犯了他的名諱,因便拿別的話搭訕開了。

其時已是上燈時分,團兒進來,把浣花房裏的洋燈點了,問夜飯開在哪裏,蘧仙因道:“就在這裏外房也好。奶奶房裏有金橘兒浸的酒,你去問珠兒拿一瓶來。”素馨道:“珠兒怕找不到呢。去年浸的酒,花色太多了,貼著的箋兒也多脫了漿,前兒連我自己也認不清呢。你去說,除了有箋子貼著的瓶子,看是顏色白的,多拿了來,省得回來拿錯了又要一趟趟的跑。”浣花笑道:“什麼酒我這裏都有,單隻少了一種金橘兒。我想這種酸溜溜兒的東西,有什麼好吃?”蘧仙道:“你不曾吃過,自然不知道。回來你試嚐嚐瞧,包管你明兒也喜歡吃這個呢。”說著,冷素馨不禁一笑,蘧仙因想:“這個‘酸’字又犯了諱?”恐怕浣花疑心他有意溪落,即忙頓住了嘴。

卻好,珠兒和團兒已捧了酒來,因便一手將著浣花,一手將著素馨同出房來。見杯箸已擺現成,便各坐下,素馨先把一瓶,拿來斟了半杯,嚐了嚐道:“這是佛手片浸的。”說著,仍想把酒倒入瓶去。浣花道:“佛手片浸的是什麼個味兒,給我嚐嚐瞧。”素馨便把這半杯酒遞給浣花,浣花吮了一吮,蹙眉兒道:“又甜又苦又辣,怪難吃的,怎麼做這種酒?”蘧仙道:“也讓我嚐嚐瞧”,說著,便向浣花手裏接了過去,擱在唇邊,細細兒嚐著滋味,卻道:“很好的味兒,我便吃這個吧。”素馨道:“你愛這個,我替你斟滿了。”蘧仙道:“盡這半杯子吧,吃了這個,我還要吃別的呢,你把那幾瓶索性都倒一點兒出來,大家嚐嚐。”珠兒便又另開一瓶,斟了一點遞與素馨。素馨道:“傻丫頭,這香味也聞得出來,還要嚐呢?”浣花接了去。聞一聞道:“這是木香花浸的嗎?我也有得浸著。不過顏色沒這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