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臨江的天氣異常的冷。本應放晴的天空驟然陰霾一片,低低的烏雲籠罩著城樓,四下一片寂靜無聲。若不是一陣擊鼓之聲,怕是整個臨江的駐守將士們都要回屋倒頭大睡了。青磚壘砌的城牆上南灝的旗幟飄著,守城的哨兵們如雕像般手握長矛佇立在城樓之上,一動不動,頭頂的盔帽卻均是濕漉漉的,豆大的水珠順著臉頰滑下,他們已經分不清這究竟是汗水還是頭頂的霧水了。
不過一會兒,太子趙璟瑜一身杏黃色的四龍紋袍悄然出現在城牆之上。他俯瞰城下百步之外的敵兵,一抹詭異的笑流露出。
那銀灰色的盔甲上陣,頓時北魏士兵氣勢如虹,紛紛高和助威。他們的六皇子,即便成為了天子,也同他們一起出生入死。
待魏玄毓一出現,那趙璟宸居高臨下道,“魏玄毓,一月之內,你攻占我南灝五座城池,如今直逼帝都,未免也太過囂張了!”
魏玄毓輕笑,“如今天下歸一,四海一統,爾等何必負隅頑抗,何不順應時勢,束手就擒!”即便雙方勢均力敵,他也有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氣魄。
趙璟瑜豪邁抬袖,食指對準他,嗤笑道:“隻怕你這回是一無所獲,賠了夫人又折兵。”臉上雖是得意,可心底他卻是害怕的。如今南灝可用的將才甚少,這剛整治了霍家,更是無可用之人。若真是打起來,凶多吉少。
魏玄毓迅速抽出馬鞍上的寶劍,揮劍指道,“北魏將士聽令!臨江是南灝最後一道防線,此行必定一舉攻破!”
眾將士回應道:“吾等誓死追隨皇上攻破臨江,一舉殲滅南灝!”
那樣的氣勢,趙璟宸在城內,也聽的一清二楚。“一舉殲滅南灝???????”她喃喃自語,整個屋子密不透風,門外更是有門衛死守,可她卻聽見那北魏戰士們氣吞山河的呐喊。
自太子爺將娘娘安置於臨江,鈺秀便隱隱知他的陰謀了。她設想過黑影衛會殺進來,可無論如何,娘娘是經不起半點傷害了。
“鈺秀,這趟,要你陪著我受苦了。”她頷首苦笑著,雙手不禁輕輕撫著腹部,隱隱不舍。
鈺秀隻陪著她,輕輕道:“這哪裏是受苦,能陪著娘娘,是奴婢的福氣。”
“這次是凶多吉少,隻怕是連累到你了。”她倏然對著鈺秀莞爾一笑,輕輕歎息著。
那清澈明眸,鈺秀永生難忘,誓死追隨的信念,更是不會動搖。
“來,快為我梳妝。”對鏡,她焦容顯現,隻微微皺眉,“這副模樣,待會兒出去的時候,於南灝,也不符長樂這個封號,於北魏,也怠慢了皇後的尊貴!”
如此危難關頭,娘娘卻要梳妝,鈺秀心一滯,莫名的擔憂湧上心頭,顫抖地執起木梳為她挽發。銅鏡內,沒有愁容滿麵,卻是一臉的氣定神閑,仿若是出嫁的新娘在上妝。
門外,隻聽得一聲驚呼“懿貴妃娘娘!”守門的十餘人皆跪倒在地,紛紛低頭。
“都起來吧。”懿貴妃一副溫柔嫻靜的模樣出現在眾人麵前,音調平和。她身邊的習秋問道:“裏麵的人可好?”
喜貴是負責照看的太監,輕聲道:“回貴妃娘娘的話,一切如常。”
“好吧,那把門打開吧,本宮進去瞧瞧她。”懿貴妃雍容道。
門吱呀地被開啟,陰暗的屋內有了光,可趙璟宸卻覺得刺眼,抬手輕輕遮掩。
懿貴妃一眼掃去,便瞧見了檀木桌上的早點,隻笑道:“怕是公主吃慣了北魏的菜式,這些都不合您的胃口了。”
“素來吃的少。”趙璟宸冷冷道。
“公主真是越來越像仙逝的皇後娘娘了。”懿貴妃盯著她道。
“本就是母後的嫡女。”她嗤笑道。
“隻可惜了皇後娘娘一直未出嫡子,否者瞿兒也不會登上這太子之位。”懿貴妃那雍容的臉上顯出一絲陰險,細長的眉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