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靖王夫婦一別數月,王妃的身子也大不如從前,靖王對於趙璟宸所求之事,自然是力不從心。
每日黃昏,午睡後醒來,昏昏沉沉的,靖王妃總是喜靜坐窗前,手執書卷,半是賞景,半是靜閱。院中落葉繽紛,鶯鳥啼鳴,素白纖細的指尖不禁摩挲著泛黃的書紙,思緒也飄飄然???????身後響起那熟悉的磁音,“怎麼淨坐在風口上。”望著她單薄的身影,他又折回到榻前拿了件衣裳,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
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更有一種病態的嬌美。她放下手裏的書卷,起身問道:“怎麼今日回來的這般早?”
“手頭的事處理完了,便早些回來了。”靖王一邊答著,一邊卸下寬厚的外衣。
房內又靜謐無聲,她垂眸,輕輕道:“公主回南灝,此番來,定是有急事,你可辦妥?”她雖是深居簡出,閨閣婦人,卻暗知帝都朝堂風雲。
他手一滯,停下,歎道:“你且安心養病,外頭的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他對此事不曾提起,她便知道,他是不願冒險的。她黯淡的眸子頃刻間神采奕奕,道:“我,素來都是這樣的,不用擔心。公主孤身犯險回了南灝,為的不過是救助忠良,盡孝道,守護南灝,想公主雖是女子,卻有此種氣魄,你又怎能不幫之?”
一如初遇時的摸樣,他的琉璃總是這般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他擁她入懷,輕輕道:“我不如從前那般膽大了??????”有了琉璃,有了小世子,他怕了,他隻想現世安穩,那些年少時的一腔熱血與抱負,他統統都屏氣了。
她的臉輕伏在他胸前,薄唇微微上揚,良久才道:“您還是琉璃的靖王。”音如綿綿細雨,酥軟無骨,甚為天籟。
迫於靖王的施壓,加之九皇叔兵符所誘,太子也隻得隨便找了個理由赦免了李尚書的罪。
為官幾十載,與霍家相鬥數年,最後也是兩敗俱傷,仕途之路難走,李尚書也看開了,榮華富貴都是過眼雲煙,他一得出,便辭官,謝別公主後,領著一家老小回鄉了。
太子也借父皇病重為由,將趙璟宸請入皇宮侍奉其左右。說是侍奉,實為軟禁。即便靖王再三進諫,也不得果。
清秋宮,猶如其名,冷冷清清,淒淒慘慘,自趙璟宸離去,也有一餘年,院落倒是清整如舊。趙璟宸不由得想起那次同他回南灝時,並未到過這裏半步。老宮人芳然匆匆而來,行了跪禮,蒼老的麵容因笑擠出幾層褶皺,聲音也參拌著喜悅,“公主您來回了。”話脫口而出,卻又覺得不妥。
趙璟宸扶起她,笑道:“這次纖兒沒跟著本宮回來。”
芳然倒有些窘迫,“公主莫笑老奴了。”她領著趙璟宸一行人往前走,絮絮叨叨道:“皇上派奴婢守著清秋宮,原來那些伺候的人都散到各宮各院去了。好在每日內務府都會有奴才們來打掃這裏。奴婢瞧著,也替皇後娘娘和公主您高興。”
芳然是鳳雎宮的老人,在清秋宮也最長,由她守著這裏是最合適不過了,這裏的一草一木,物件擺設,她最清楚。
雕花柱架上垂掛著明黃的龍帳,掛落清晰的繁紋絲繡精致華貴,簷罩上那雙龍嬉戲的淨白碩大的珠子更為奪目,猶如東海特產的鴿蛋珍珠,璀璨至極。床榻的三麵都鑲著由朱砂金箔裝飾而成的彩繪屏風,繪製著遊龍戲鳳的圖案,精美細致到人物的眉眼神情,連一衣褶都絲絲入扣,好似活了一般。奢華的龍床上,他安穩的沉睡著,與世無爭,一床繡著蟠龍圖案的絲衾覆身,他兩鬢的白發愈發顯眼,枯槁的麵容令人驚心。隻是幾月之久,他竟病入膏肓了。
鈺秀將盛著赤黑色湯藥的碗放在矮桌上,轉而攙扶著她,寬慰道:“娘娘,身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