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治愈人的良藥,再悲傷的事也會慢慢淡忘的。趙璟宸淺淺一笑,“都過去了。”眸盼流轉間,她隻輕飄飄地說著,不禁後悔起來,她不該怪他的,許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太後泣不成聲,訴苦道:“隻怕朝陽這孩子,會終身這樣下去了。”本是一樁喜事,不想竟成為各國笑柄,隻怕朝陽也會沒有人家敢提親了。
太貴妃上前安撫,“郡主長相也是上上等的,何況家世也是極好,定會尋得好人家。何況皇上也是頂頂愛護郡主的,怎會忘了郡主。”
太後聞之,也稍稍平複了些,抹著淚,自嘲道:“瞧哀家這顆琉璃似的心,一遇上事,竟隻會哭了。”
見皇後心情不錯,絲毫不受禁足的影響,太貴妃也便安心了,小坐一會兒,就與太後各自回了自己的寢宮。
一連數月,皇後依舊呆在棲鳳宮內,魏玄毓依舊流連於各宮之中,皇城之內,看上去倒也是風平浪靜的。可出了這宮牆之外,北魏與東夷早已是刀劍相向了。
邊疆的連連捷報,魏玄毓便大肆慶祝,大宴群臣。連著幾日,宮中絲竹靡靡亂耳。
深處棲鳳宮的趙璟宸隻問道:“太妃可知這幾日皇宮有何喜訊?”
太貴妃將針撬在那繡有祥雲圖樣的錦緞上,起身笑道:“隻是邊疆傳來喜訊,東夷今後便不會再侵犯北魏邊疆了。”
手中的瓷盞滑落,滾燙的茶水翻灑到她那素白的手背上,油然而生的不安,她也不覺得疼。
太貴妃驚呼,“娘娘!”她取出懷中的繡帕為其擦拭,一邊道:“您沒事吧。”
顯然趙璟宸麵容煞白,隻強扯出一絲笑,道:“沒事,隻是不小心罷了。”
太貴妃扶她坐下,蹙眉勸道:“有了身孕,萬事可都得小心些??????”
趙璟宸盯著手背的那一塊紅,望出了神,東夷若是亡國,那南灝該如何,她不敢往下想,隻木訥地任由她們擺弄她燙傷的手。
這邊,清淩殿內,幾位大將正商討戰事,魏玄毓則背手於身後,目光注視著麵前的羊皮質的地圖。他緊盯著疆線,精致的刻有北魏旗幟的小棋座早已布滿了整個東夷的疆土,下一步,便是南灝,若是攻下這富庶的國,稱霸天下指日可待。他手心裏攥著小棋座,舉躇不定,呼延治與百裏幸瞧著,急切勸道:“皇上,東夷眼看就破,早已是囊中之物,若此時再一鼓作氣,拿下南灝??????”
公孫頤隻掏出懷中的牛皮製成的水囊,拔了塞子,輕輕嗅著從囊口傳來的酒香,不禁飲一口,精神大振,道:“皇上如此猶豫,可是為了顧及皇後娘娘?”
魏玄毓年少時意氣風發,立下這一統天下的雄心壯誌。他從未忘過,而此時的搖擺不定,前顧後慮,隻為了她。
那二人見皇上默認不語,便急了,呼延治大聲嚷道:“皇上,當初與南灝聯姻也隻是權宜之計,不就是為了日後攻打南灝的麼!”
百裏幸頻頻點頭,勸道:“皇上,若是此時顧及娘娘,隻怕軍心不服,群臣不服呀!”
公孫頤卻笑道:“若是兩國開戰,無論誰勝誰敗,都不是娘娘所願意見的。”
呼延治瞪著牛大的銅鈴眼,憤憤道:“你這公孫,怎麼竟說這些話,你是幫著誰的!”
公孫頤露出輕蔑的笑,“戎馬一生,隻是有些累了,再也不能同從前比了。”
呼延治輕哼,不滿道:“大丈夫做大事,不拘小節,我呼延是粗人,不像你這半吊子文人,心軟。”
百裏幸拉扯著呼延,他知道公孫的苦,西明郡主的事,是公孫一生的痛。
公孫頤倒也不介意呼延的粗魯,良久,隻道一句:“此時正是良機,皇上您該好好思量一番。”正如當年,他雖痛苦,即便他一生悔恨,卻還是毅然選了攻打西河。若是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這麼做。
他苦澀地滾動喉結,猛地將旗幟插在南灝的領土上,硬挺著脊梁,輕輕道一字:“攻!”
三人即刻領命,跪下嚴肅道:“是!”便一齊拜別出了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