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見時難別亦難(1 / 3)

四處是一片殷紅,隱約可見男子那厚重的背影,散亂的發束,他的雙肩微顫,眼珠腥紅,止不住的悲傷隨著無聲的淚汩汩流下,他依舊執拗地抱著那具冰冷的屍體,鮮紅的喜服仍舊穿於身,連成一片,融為一體??????昏睡中的趙璟宸眼角嵌著淚珠,驚呼道:“書言,書言!”

伏在床榻邊的纖兒忙撚起方帕,輕輕拭去她的淚,眉心打結,輕輕喚道:“公主,公主??????”

她慢慢睜開了眼,神情悲傷,晃神道:“纖兒,纖兒,我做了個噩夢。”

纖兒凝住她的神情,一如當年孝嘉皇後仙逝的情景,纖兒摟著她哄騙道:“公主不怕,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終究是失聲痛哭了,身邊最親近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她無措又害怕。

纖兒喂了趙璟宸吃了藥,又倚坐在她身旁,待她熟睡之後,方下去打點其他的事物。

珠簾卷起,瞧著纖兒端著藥碗從內殿而出,魏玄毓便疾步上前,欲開口,纖兒卻低低開口道:“皇上請安心,公主隻是受了驚嚇,一時接受不了。”

魏玄毓那顆懸著的心才平複,他怎麼也預想不出李書言這樣柔弱的女子竟用死來反抗聖旨,他很是惋惜,心底更生敬畏。而此事一出,他卻不能似趙璟宸那樣徒留悲傷,有些繁瑣的事還是要待他處理。他隻凝視著內殿,神情寂寥,低思片刻,便緩緩退出。

一連數日,隻有靖王妃來了,趙璟宸才能露出笑容。這些日子,趙璟宸也有意避開魏玄毓,她心底終究是覺得李書言之死,他也撇不清的。

於她的冷漠,魏玄毓隻能埋首政務中。

這日,李書言貼身丫鬟玉兒求見趙璟宸。

幾日不見,玉兒也略顯瘦弱憔悴,她央央跪下,泣道:“公主,您去勸勸霍將軍吧,他幾日滴水未進。平陽郡主也提著寶劍來逼將軍了。”

素聞平陽郡主驕橫,卻不想竟這般不知輕重。趙璟宸微怒,厲聲道:“她還有何臉麵去見他!”

纖兒扶起玉兒,替其抹掉眼淚,勸道:“你也莫傷心了。”說罷,纖兒便吩咐人備馬車。

桃源深處,簡陋的墓地旁,飄落的冥紙又隨風卷起,悠悠轉轉又落地。漆白的蠟燭燃燒著,銅盆裏的紙錢化為灰燼,依稀還冒著青煙。

“哐當”的一聲,朝陽踢翻火盆,狠狠道:“她都已經死了,你還要陪她一起死麼?”此刻,朝陽怒火中燒,更是不甘心。南灝太子妃當街自盡,北魏郡馬抱著太子妃屍體痛哭,這樣違反常倫的舉動,是她朝陽的一聲恥辱。

他隻覺有些眩目,微微閉眼,薄唇幹裂,卻仍舊跪立在墓前,單薄的衣衫竟愈發顯得他瘦如柴骨。

朝陽蹙眉定神看他,他眸眶深凹,麵如一潭死水,回想那時,她偷進南灝,遇上悍匪,他拔刀相助,從此她便淪陷了,他的玉麵如塑,劍眉星目,竟深深地刻在她的記憶裏,揮之不去。即便聽說他與尚書之女李書言情投意合,她也不顧,她勢必要得到他,那樣的心意,她是從沒有過的,他怎麼如此狠心待自己!她是尊貴的平陽郡主,他又怎可如此踐踏她的情意。

平陽郡主驟然抽出劍鞘裏的劍,執劍步步上前,厲聲問道:“我再問你一遍,霍晟浚,就到底娶不娶我!”

他視死如歸地瞟了她一眼,灰死的白唇吐道:“郡主要殺便殺,若是饒了我這條狗命,我便為我妻子守靈去了。”

此時,趙璟宸正巧趕到,見狀,驚呼道:“平陽,你快放下劍!”纖兒有些放心不下,郡主畢竟也是太後的人,得罪不起,便早早派人去請了魏玄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