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莫與微雲淡月知(1 / 3)

一連數日,趙璟宸夙夜守候於他的床榻旁,衣不解帶侍奉湯藥,每日誦經祈福,總不會閑下。他時而蘇醒,時而昏睡,趙璟宸更是寸步不離,事事親力親為。

纖兒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多次苦勸未果,她真怕若是皇上有個萬一,公主便也會隨著去了。

過了半月,魏玄毓才能下榻走動,總是趁機讓趙璟宸伴侍左右,借著身體不適,連平陽王送來的折子搪塞了回去。

這日,陽光正好,趙璟宸便攙扶著他出了清淩殿,四處閑走。華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圃裏的參天古樹紋絲不動。

他淡淡哂笑道:“可真是病來如山倒了,渾身總是暖綿無力的。”便順勢將手臂摟靠著她肩上,沉沉攀住她。

禦醫每日向她稟告病情,他如今身體無礙,注意休息便可。他卻故作虛弱,她也不好說穿,隻任由他胡鬧了。

他含笑看她,“今晚去棲鳳宮。”她日夜與他處在這清淩殿,即便是病情剛愈,他也是血氣方剛的男子,可也不願在這清淩殿寵她。

趙璟宸低眸,躊躇片刻,刻意提道:“禦醫說您要注意休息。”清淩殿是他的處所,此處通常是選得膳牌的哪位妃嬪侍寢的。於禮,皇後之尊不適在此過宿。

他一怔,噙著一絲笑意,清嗓逞道:“我的身子我知道,全都好了!”她本是尊貴的長樂公主,如今更是榮尊皇後,他不願辱沒了她,可他憋屈得實在難受。

趙璟宸哪裏能拗得過他,隻好靜默應允。

他握著她柔若無骨的手,脈脈含笑道:“也隻有病了,才能受到皇後如此禮遇!都不想好了!”

聞言,趙璟宸端正神色,怒道:“您哪裏還有天子的模樣,還這般詛咒自己!”那日穀底,遁入一片黑暗,隱隱中聽得他那氣絲遊離的呼喚,爾後,腥澀的水滴入口唇中??????不覺眼角濕潤。

瞧著她氣惱的樣子,眼中還噙著淚,他忍不住笑著刮一刮她的鼻子,哄道:“我錯了,叫你傷心了。”

此時,小允子跌跌撞撞跑來,氣喘籲籲,見了皇上直徑撲通跪地,慌亂道:“皇上,皇上,德妃娘娘她,德妃娘娘她??????娘娘她小產了。”

霎時間,他的心髒鈍滯,他屏住呼吸,轉爾又承受,好似他一早便會料得此結果般,沉聲問道:“她??????她身子可有大礙?”

小允子如實回稟道:“柔福宮亂作一團,娘娘她已暈過去了,太後讓您趕緊去一趟!”

見他神色巨驚,木滯行訥,趙璟宸輕輕拽著他的袖角,勸道:“德妃遭此打擊,醒了必定傷心。您去陪陪她吧。”

魏玄毓僵著身子,低低對她道:“你先回去吧。”說完,便喚著小允子一同去了柔福宮。

濃厚的血腥味彌漫著整個柔福宮,殿內死氣沉沉。他虛弱地扶靠於小允子,自賜予赫連德嫻柔福宮來,他來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她赴滄州後,每月來得書信,他都隻略略掃了一眼,也不放於心。

太後見皇上來了,提帕掩著淚,輕輕道:“皇上快去瞧瞧吧,莫再傷她心了。”

魏玄毓會意輕哼,便慢慢進入內殿。

床榻間那嬌小慘白的臉觸目驚心,魏玄毓不忍直視,隻覺心裏陣陣絞痛。

微微闔起的雙眼,驀然間睜開,見了他,赫連德嫻隻弱弱道:“你們都下去吧。”

碧螺懦懦瞧了魏玄毓一眼,便放下手中的湯藥下去了。

她漠然的瞧著他,軟軟道:“下次,怕是再也見不到您了。”

魏玄毓微微蠕動著嘴唇,遲疑片刻,又輕聲道:“你好生修養,有什麼需要便說。”

淒楚空洞的眼神盯著他那包紮的手,她似沒聽見一般,幽幽道:“或許,也隻有嫻兒去了,您才會再來這柔福宮吧。”

他手不禁握成拳,指尖深嵌於掌心,纏著的白色布帶慢慢溢出血,染盡層層紗布。他早知,於她,他終會是個負心絕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