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隻氣吞萬裏如虎(1 / 2)

元寧七年,平陽王大破戎狄,萬民敬賀,北魏舉國歡慶。文平帝獲此捷報,特率眾朝臣出皇城十裏相迎。

數百黃旗招展,九龍華蓋兩種交替排列,七十二執扇,十六幢幡,儀仗隊龐大整齊。

迎風遠遠瞭望,那鑲黃旗幟的魏字赫然醒目,爾後便見士兵隊伍猶如長龍般蜿蜒而來,氣吞山河,塵土飛揚。

小允子瞧此情形不禁大叫道:“皇上,平陽王凱旋歸來了!”那一霎,身後的長嗩緩緩響起,冗長深沉。隨後,鍾鼓敲擊,喜樂震耳欲聾。

魏絳這一身袴褶未換,風塵仆仆,見了皇上,利落下馬急於奔走,拱手抱拳單膝下跪,一時哽噎道:“臣給皇上請安!”

魏玄毓疾步向前扶起魏絳,笑道:“叔王快快請起!”雖是君臣,可魏玄毓卻敬他如父。

隨行的軍士們也紛紛跪下,朝拜魏玄毓,口中大呼:“皇上萬歲!”

軍士們聲音洪亮,鏗鏘有力,魏玄毓欣喜之餘,一覽平陽王身後戎裝整齊的將士們道:“你們都是北魏的英雄!這些俗禮都免了!”

平陽王早在興平年間就被貶入往塞外邊陲之地,不得入北魏帝都。魏絳雖有將才,且戰功顯著,仍不受朝廷重用,實為懷才不遇。西征大梁時,魏玄毓才與魏絳相遇,二人意誌相投,那時,魏絳竟覺遇了伯樂。

魏絳被他攙扶著,得如此禮遇,不免動容感懷。塞外苦守封地二十載,上不得用,到如今總算是揚眉吐氣一回。

魏玄毓朗笑道:“叔王,您這奏折真是令人快哉!”

魏絳實為武夫,不動文筆數年,這奏章也是假手他人。謀士孔隆提寫完,他隻負責閱覽一遍,便簽字蓋章了。想來不免覷色,謙虛道:“這表賀戰功,自是誇張些了。”

魏玄毓笑著眯眼,也止不住明眸的閃動,上揚的劍眉掩不住的喜悅,道:“戎狄數萬人潰不成軍,隻剩下數百人,得首級兩千四百餘,馬匹數萬。”

魏絳坦然說道:“將軍交戰不斬俘虜,這些人頭不過是從戰役中的死屍割下的。”

魏玄毓又讚賞道:“叔王以一敵十,已成為北魏傳奇。”

早聞皇上平日生活簡樸,吃穿用度更為曆代君王最少。親政那年,為節宮銀,改九嬪為五人,餘下各自減半,三年選秀之期改為六年。

魏絳道:“皇上謬讚了,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您每年撥巨款給予駐外軍營之用,這些將士自會一呼百應,上了戰場便英勇無敵。”

憶起那灑脫遊放的字跡,魏玄毓不忍笑道:“叔王的謀士,想必才華橫溢。”

他臉色驟然僵住,微澀道:“臣知錯,往後不敢由他代筆了。”

自先帝起,北魏始才注重文人墨士。魏玄毓道:“叔王無須認錯,朕隻望著您與這位謀士好生相處,受其文采日夜熏陶,莫讓旁人笑北魏平陽王胸無點墨。”魏絳雖驍勇善戰,自幼便不喜讀書,好舞弄刀槍。

魏絳臉露尷尬之色,也知皇上故意戲弄,爾後笑道:“真是少時不努力,到了這一把年紀,徒然悲傷。”

二人登入車攆內,魏玄毓又問道:“叔王此次回京,為何不帶上朝陽?”

一提起自己那刁蠻的女兒,魏絳便苦色難掩,歎道:“那丫頭鬼主意頗多,自小便想去江南,如今能出了塞外,便領了幾十人去可南灝。也是我將她寵壞了。”

雖同為塞外,魏絳卻時常在軍營之中,不常回王府,無人管教,朝陽便在王府無法無天了。

車攆緩緩而行,魏玄毓問道:“上次叔王提起賜婚之事,不知朝陽中意何人?”

魏絳這才緩緩請求道:“皇上,臣已年將半百,膝下隻有朝陽這一女,朝陽不同於帝都其他郡主,她母妃早逝,隨臣在塞外也吃了不少苦。她的意願,臣更不想違背,也求皇上您能恩準。”朝陽五歲那年,竟被敵軍擄去當了人質,魏絳更是心痛自責。好在,她失而複得,自此,魏絳便對其更加寵溺了。

魏玄毓心中有數,此人身份特殊,若是北魏一般的貴胄官宦子弟,他一道聖旨便可成全。魏玄毓轉而輕笑道:“看來,朝陽看中的不是常人。”

魏絳旋即跪下,懇求道:“皇上,作為北魏將王,臣願馬革裹屍,戰士沙場,可作為父親,若是朝陽不能得如意夫婿,臣心有所愧。”年輕之時,他隨了自己的意願,馳騁疆場,快知天命之時,他隻願自己的朝陽能有所依托,若是有幸得上所用,再禦敵軍,便無所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