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意長翻恨遊絲短(2 / 2)

陽光鋪灑於蔥蔥雜草間,琉璃瓦片藏匿其中,微微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哪裏來的人!”一聲叱喝在她們身後響起,趙璟宸轉身,便見一個年長清瘦的女宮人,素白的纖衣一塵不染,手提笤帚,麵無表情。

趙璟宸身後的鈺秀趕緊上前欠身,小聲道:“楊姑姑,皇後娘娘恰巧路經此處,便進來瞧瞧了。”

她這才麵容緩和了許多,放下笤帚,跪下身來,冷冷道:“娘娘金安!”

輕輕拂袖,趙璟宸柔聲道:“快些起來吧。”

鈺秀便攙扶著她起身,她卻淡淡道:“娘娘,這後庭樓台宇閣眾多,處處美景,您不該來這裏!”她話語清冷,見了皇後也無半分驚怕。又提著笤帚,清掃地麵。

宮袖隨著她手臂擺動,露出纖細的手腕,那觸目驚心的疤痕露出,皮肉揪擰著,還夾雜著一些灰黑色的微粒。這該是燒傷留下的,因沒有清理得當才會這般,趙璟宸不忍再看,疼惜道:“你臂上有傷,不能多勞累了。”

她隻停下,語氣生冷道:“皇上下旨這裏不許人進出,娘娘您請回吧,別讓奴婢為難。”說罷,又低頭清掃地麵。

微風淺過,草叢窸窣作響,塵灰漫漫,宮袂飛揚,她骨瘦如柴緩緩而立,趙璟宸望了她一眼,略顯無奈。

鈺秀深知楊姑姑獨守這宸犀宮二十年,性情冷淡,便扶著趙璟宸,道:“時辰也不早了,娘娘,回宮吧。”

趙璟宸輕歎,便轉身離去。

宸犀宮,宸乃北極星之所在,亦是帝王所居,想必,當年這宸妃也是極受恩寵的。

深夜,魏玄毓如常來了棲鳳宮。他入殿內,身後緊隨著小允子。聞得他那爽朗的笑聲,趙璟宸放了手中的曲譜相迎。

卸下披風,遞給小允子,見了她,魏玄毓笑道:“平陽王來了信,要朕給他那刁蠻的郡主賜婚。”

趙璟宸拿起紫檀小圓桌上的茶杯遞予他,他笑著一飲而盡,眾人也紛紛退下。

魏玄毓放下杯盞,執起她的雙手,溫柔道:“這次陪你回南灝。”

雙目對視,他明眸閃爍,神情滿是歡喜,趙璟宸淺淺一笑,道:“您倒會異想天開,您是一國之主,又怎麼能離開北魏。”

連日來處理堆積如山的公文,魏玄毓倍感疲憊,他伏在她肩上,與她相擁,在她耳畔私語,“我何時騙過你。”

趙璟宸輕擁著他,香肩支撐著他,輕笑道:“您要是累了,就早些就寢吧,這樣怪沉的。”憶起今日所見的宸犀宮,她便有些憐惜他,自幼失母,在如此複雜的宮帷長大,其中艱辛必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他攸地抬首,看見自己的影子映在那雙盈盈翦瞳中,終是憋不住笑道:“你也會和朕說笑了。”

趙璟宸倒是一愣,輕抿著唇,不再多言。晚膳時,她知他近日公務繁忙,也不能一同用膳,便讓纖兒送了些南灝小菜去。她也注意起他平日的喜好,他曾說過也喜這春茶,她便每日為他沏上一壺??????他的手慢慢撫著她的臉,輕輕揉過,揚唇道:“你來北魏這麼久,第一次見你這般笑,很美。”

她的小手覆蓋於他還在自己臉上摩挲的手,手心與手背相疊,深情地回望著他,緩緩才道:“那臣妾就天天這樣笑與您看,隻怕您有一天也會看膩的。”醒來的那些日子,聽聞德妃有孕,心也莫名的絞痛,說不清道不明。纖兒也曾抱怨她不該如此好心,保全了別人,卻害了自己。她也不止一次自問,若是早些知道德妃有孕,自己還會相救麼?

他輕皺眉頭隨即又鬆展,笑道:“你竟把我想得這般薄情,看來,看來隻有這樣才能堵住你的嘴。”他的唇猛地覆上她的薄唇,輕咬著她的柔唇,用唇齒懲罰著她。

沉陷於他的柔情,趙璟宸也不似從前那樣生澀抗拒,拋下那些煩亂,主動迎合。也許,還會救德妃吧。他的子嗣,應當拚命相救。

殿內,金色炭盆裏的炭火愈燃愈旺,時爾竄出明亮的火花,微微傳出“噗嗤”的燃烈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