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魏玄毓踏入柔福宮,神色肅然,他隱散的那股寒意,連伺候他這麼久的小允子也不禁顫栗。
赫連德嫻正於床榻上養胎,指尖輕撫著手中做好的小衣服,眉眼裏滿是喜歡。
碧螺跌跌撞撞地來榻前,懦懦道:“娘娘,皇上來了。”
她一時欣喜,下榻奔去,也忘了穿鞋,就赤足來到魏玄毓麵前,笑道:“皇上您瞧,這是太後送來的小衣裳,聽說您幼時的衣裳皆為劉嬤嬤所縫製的??????”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絲毫沒發覺魏玄毓正沉著臉。
他一把扯過眼前小小的衣衫,扔棄在地上,厲聲喝責道:“你明知皇後身體不好,還去棲鳳宮耀武揚威!”
跪在一旁的碧螺匍匐至他腳下,道:“皇上誤會了,娘娘隻是去謝皇後娘娘的救命之恩!”
赫連德嫻哪裏受過這樣的責罵,雖自小沒了爹娘,可爺爺卻是極為疼愛的,從未讓她受過半分委屈。她噙著淚,冷冷道:“難道您就這麼看嫻兒的?”那年獵場相識,他讚許她的果敢,他明眸都是歡喜,她便義無反顧地淪陷了。
他的怒氣沉靜稍稍收斂了些,冷淡道:“那你又何故去棲鳳宮,還夥了太後的血燕窩去!”
赫連德嫻冷笑道:“自打嫻兒再次進宮,您隻留了幾宿,便再也不來了。我體諒您,您有三宮六院,佳麗無數,也不去妒忌那些。可今日我有了身孕,您何時來看過我,您對我不聞不問。總算盼到您來了,卻是一頓責罵!”
魏玄毓的臉色漸漸陰鬱下來,絕情道:“當年赫連老將軍極力反對你進宮,你為何還要到我身邊來!”
赫連德嫻兀自喃喃道:“為何,何為??????嗬嗬,隻因嫻兒愛您呀。”
初見嬌俏的赫連德嫻,魏玄毓也是喜歡的,就如同幼時,福海公公經常會背著父皇捎給他宮外那些稀奇玩意兒,他起初也是愛不釋手的,隻是後來那些玩意兒越來越多,他也不會那般愛惜了。
赫連貢曾問他,“皇上,老臣隻有這一個孫女,自是不願她踏入那是非之地的。若是皇上此生隻愛德嫻一人,老臣也不再阻攔。”
年輕氣盛的魏玄毓則答,若是這般,那朕就為她尋戶好人家。那時,他便分得清楚,家國天下,他不能允諾她什麼,他對她隻是喜歡而已。可赫連德嫻卻如飛蛾撲火般闖進了後宮之中。
他俯首沉聲道:“朕的話,你也不聽,往後你也好生呆在這柔福宮吧,也不必出去了!”心中雖有不忍,卻依舊決絕。
赫連德嫻微微發紅的眸子一滯,便癱坐在地上。
碧螺也知皇上此舉無疑是將主子打入了冷宮,便扯著他觸地錦黃的龍袍,哀求道:“奴婢求求皇上了,娘娘有何錯,她還懷有龍嗣呢!”
他長歎一口氣,便踱步離去。
赫連德嫻這才悔悟,淒厲道:“皇上,嫻兒真比不上她麼!”
那淒淒慘慘戚戚的呼喚,更是悲煞人。
愁雲籠罩著棲鳳,悲傷的日子總會熬過來,魏玄毓更是寸步不離趙璟宸。隻有他去早朝了,她才得空做些瑣碎的事情打發時間。
多日不見雪球,它竟黏著她,在她懷中,下爪子巴巴地不肯撒去,她便想起了那日送別靖王的情形。
因難得夜觀流星,趙璟宸倒是留了他,一如往日地口吻道:“靖王何不過幾日再走,流星之雨難得一見。”
他隻是吟笑推辭道:“隻因家中妻兒催得緊,這路途漫漫,臣也無心再留了。”那時,她分明在他的臉上看出了急切的思念,想念家中的妻兒·······
念此,趙璟宸不免傷懷,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雪球。靖王有世子,母後也有她,而自己卻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