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細雨過後,天空又放晴,渾濁的空氣又變得清新起來。梅林處,趙璟宸隨花匠一同修剪梅枝,乍看花瓣還含著幾滴雨水,斜陽下,微微透亮粉嫩,甚似嬌柔。這幾日,宮中很是忙碌,不知怎麼的,她的心情也好起來了。
纖兒行於這片肥美的梅林尋她,喚道:“皇後娘娘??????”
趙璟宸聞聲,手攥著剪下的梅枝,轉身回首間,一片梅花飄落於額上,纖兒見之,驚呼:“娘娘的梅花妝,竟比那柔妃好看千倍萬倍了!”
趙璟宸淺笑拂之,眉間卻留下五瓣梅花狀的淡紅痕跡,愈發顯得嬌豔麗美。
纖兒嬌嗔道:“您真是好雅興,竟獨自來了梅林,尋了您好久,叫纖兒好找!”
她不停地敲打了自己那酸脹的雙腿,趙璟宸見了,笑道:“何事這麼慌張?”
纖兒一揚首,那雙翦水秋瞳靈動著光彩,賣弄道:“說了您定會夷悅!”
趙璟宸少見她這般欣喜,便道:“傻丫頭,你先說來瞧瞧!”
她這才慢慢悠悠,輕輕笑道:“靖王遠道而來看您了!”
驚得手中的梅枝滑落於泥地,趙璟宸唇畔張合著,欲言又止,眉鼻間一陣酸澀,眸底泛著淚光。佇立良久,她才緩過神來,秉著遊離之氣問道:“靖王何時來?”
纖兒幼時就覺公主待靖王有所不同,此番聞得靖王消息,她神色即變,眉盼流轉間,那種隱約的情愫竟被生硬地掩飾,纖兒不由的為她擔憂起來,憐惜道:“正前往於宣德殿上拜見皇上。”剛剛允公公派手底下的小太監來傳話,靖王會來拜見皇後。
她低頭斂鬢,道:“快些回棲鳳宮,可別讓靖王久等了。”說罷便邁步先行了,她身後的纖兒隻輕歎了一聲。
清風淺襲,蓮步徐徐,長袖迎風而舞,卷得裙角翩翩,隨飾環佩玲玲作響,趙璟宸鬢角紊亂,顰眉間竟透著幾分喜切。
緊跟其後的纖兒望著那抹急促的倩影,不禁苦笑,皇上念您孤身北魏不得見親人,適逢靖王朝賀,便讓其前來拜見,這份心意您卻不知!
重重珠簾,紗幔輕拂,坐於簾後的趙璟宸隻見得一道清影謙謙而來,遠遠瞧去,漸明熟悉的身岸停住,她不由得十指緊握成拳,掌心溢出了汗。
靖王俯身跪下,玄色袍蟒卷地,拱手朗朗呼道:“臣叩拜皇後娘娘,祝娘娘萬福金安!”
他的聲音遙遙入耳,一如記憶之中溫潤如玉,她微微一震,淚珠竟不覺滑落唇畔,輕啟朱唇,嚐得鹹澀滋味,久久才道:“靖王快些請起!”
他謝了恩,緩緩起身,立於大殿之中。
這繁瑣的禮節橫加在之中,趙璟宸隻覺得自己和他之間好似又隔了萬重山一般,問道:“一別三年,靖王和王妃可好?”
他又輕俯著身子,微微笑道:“臣謝娘娘掛心,內子近年身體也好些了。”
趙璟宸輕輕道:“有了世子,王妃自然是會更好了。”
提及世子,靖王那俊美的臉上更是泛著柔光,語氣極為寵溺,道:“娘娘莫提那劣兒了,叫我好生頭疼!”
趙璟宸輕笑道:“那世子就隨了他父親,靖王幼時也是極為頑劣的。”
因談及世子,趙璟宸和靖王之間才稍稍親近切些。
這夜魏玄毓來棲鳳宮極晚,恰好趙璟宸也未睡下,隻換上了一件絲綢緞子的貼身單衣,正於紫檀案條台上執筆寫字。
魏玄毓悄步而至,她也不覺,那迷茫的眼眸隻癡癡地盯著宣紙上的那一行字,他好奇地看了她提的字,道:“一生一代一雙人。”
聽到他那熟悉爽朗的聲音,她這才從惆悵中回神,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隻道:“讓皇上見笑了。”她有些懊悔,寫下這些,竟讓他看了去。
清麗娟秀的字體,那深情款款的寓意,魏玄毓那本應隻容得江山社稷的雄心竟也有所觸動,轉而笑道:“你是在氣我麼?柔妃也是不得已才收下的。”
他總是四下無人時,不說那個尊貴的自稱,雖顯得親近些,趙璟宸卻也始終不忘他是君。